心系苍生——吴拱成老中医

2019.03.07  雨  星期四   

＊言必信，行必果

没想到，吴老竟会来的如此之快。连绵的阴雨天，本以为会因此滞留吴老的行程，但吴老却仍旧赴约。言必信，行必果！未曾谋面，吴老便给我们带来了这样的榜样！

吴老一行，先去到了桥下。师接到电话后，也立即驱车前往。一见到吴老，师倍感亲切，连忙上前问候。

吴老一身黑色的中山装，腰杆挺得笔直，很标准的长国字脸，白里透红的脸色，看起来比我们年轻人还要精神。

我不忍在心中暗自感叹，与师前日向我们所描述的那般神采奕奕，精神焕发一模一样，见到本尊后，真是不得不承认！

吴老还带了几位朋友过来，后来吴老介绍，这都是吴老的老交情，现在在卫生局和银行等国家单位退休了，便跟着吴老学习中医。这次听说要过来曾师这边，都十分欢喜，说下着雨也没关系，一定要过来！

师听后不住谦虚地说：“我们何德何能啊！”

＊南方行医要治湿

众人坐下，一番小叙后，吴老说起自己已完成的三部著作，现在正着手第四部。师便递上润雅师姐的新书《小郎中学医记》给吴老，师开门见山就说：“吴老，这是我学生润雅出的书，她在这里一年，每天写跟诊日记，上午看病，下午就习劳干活，平时还经常爬山采药，这就是她做的总结，请老先生看是否喜欢这种风格。我到时候想叫学生过去老先生那边进修，帮老先生整理经验！其实我在揭阳最想跟师整理的，就是老先生！老先生开方中正平和，不偏不倚，非常适合教学！”

老先生微笑着看了看我们，说：“我15岁的时候自学中医，17岁我就自己摸索着给人看病。后来有幸师承揭阳名医儿科王，现在简良的风格，都得益于他老人家！我现在写的第四部，这一部的缘由，是因为我祖辈三代，我曾祖父、祖父、父亲，是专门治湿病的，所以我想将湿病的整个缘由整理写下来。现代人都十分简单地理解了湿病，以为不过就是中医内科中所说的，风寒、风热、夹湿夹暑。真正医生治湿病，一定要学习古籍知识，像叶天士的《温热论》，吴鞠通的《温病条辨》等等，这些原著一定要读。

当时我女儿从学校毕业出来跟我跟诊，第一年暑天，她把我所有的湿病处方全部作了总结以后，便惊讶地说：‘原来暑天湿病竟是这么复杂！’

暑天有暑湿、湿温等等各种各样复杂多变的病症，但她当时总结出我所用过的方子，也不过就是小柴胡汤、桂枝汤、柴胡桂枝汤、加味羌活汤、羌活胜湿汤、荆防败毒散，这几十条处方而已。”

吴老一边说，师也一边应承着吴老，列举了许多经方条文。吴老十分满意地笑了。

师接着说：“所以吴老身上有太多的宝贝，我就想把学生带到吴老身边，能够请吴老不吝赐教，让学生帮您整理出一本跟师日记！”

吴老又是笑笑，谦虚地说：“只是我文化太低啊！才读了初中而已。”

师连忙说：“吴老太过谦虚，您是真将自己沉淀在医籍里，沉淀在临床中总结经验！当时我到湖北任之堂余师那里，好多人都说我：‘你才初出茅庐，怎么敢写书？’我就说：‘我不是写书，我只是认真地记录整理。就像孔夫子说的，对圣贤的言教述而不作，信而好古！老师怎样看病的，我就怎样记录。好似菜是师种的，我的责任不过是将它炒熟炒香而已。’

一般人总觉得，年轻人经验不成熟，不能写书。但是他们不知道，我们是站在古人的肩膀上看事情。”

我们听后也频频点头，有其师，必有其徒！润雅师姐，还有我们，就是这样一步步被师“磨炼”出来的。师是要向世人证明，年轻一代的中医里，也有真正的铁杆中医！

吴老听后也是屡屡点头微笑。接着，吴老又为我们分享了他的经验：“去年农历十二月，也就是今年一月份，当时大面积流行流感，因此接诊病人很多，每天都起码有150号。最多的一天，接诊了180号病患！当时跟我跟诊的也有西医生，他们就说：‘老先生您应该用他韦！’这是专抗病毒流感的药，但是一粒药片就要二十块，一盒十粒就要两百块！可我始终就只开中药，从来不用这些西药。但我看的病人，没有一个要去医院的。因此我十分相信，我们中医治湿病，对比西医，不知道强了多少倍！”

师连声应到：“这就是中医人的自信！俗话说南方三把伞（散）。伞与散同音，南方天气多雨，因此多湿，像我们现在坐下来，其实就已经进来湿气了。所以在南方行医，如果不懂得治湿，是行不通的。这三把散就是银翘散、藿香正气散、五苓散。这三个方子从上焦到下焦，皆可通利。只要用好这三把散，哪怕做个摇铃医生，都能混口饭吃。”

＊谦谦君子，卑以自牧

吴老也点头道：“是啊，现在有很多跟我有交情的西医生，跟我一起看诊，原本他们很排斥中医的，但自从跟我以后，他们现在都很认可中医了。”

师连声点头道：“我觉得老先生是真的，将师道践行地登峰造极，淋漓尽致。尤其是在正己化人这一条上，能把中医行得如此之正，从而影响一大批对中医有误解之人，让他们有正知正见。这一点，在揭阳来说，吴老功莫大焉！”

吴老推辞道：“哎呀，我就是限于自己的水平太低！”

我在心中不住地赞叹，常说己之不足者，是真正的大贤人。师曾经也跟我们说过，真正有能力的人，是常懂得自嘲的。

师回答道：“老先生太过谦虚。我水平这么低，我的学生都出书。如果我们不写，老先生的经验没人传承，才是我们有过。学生功底不够，我是不敢带来给老先生丢人的。我要求他们背百首歌诀，要是背过了，我就给他们提供跳板，送给老先生挑选！”

说着，师让榆羚姐做了番自我介绍。

“老先生好，我叫张榆羚，来自湖南湘西，去年毕业于黑龙江省中医药大学，之所以放弃考研，就是想到民间来学习真正的中医！”

吴老看着榆羚姐，会心地笑了。

师接着说：“这个苗家女十分不错，我现在教她写针灸歌赋小说，应该明年就可以出版了。”

师颇有些欣喜地说：“老先生啊，我没想到，我们今年在经络穴道的研究上，竟能有如此大的收获。”

说着，师例举了《百症赋》上的几句歌赋，为吴老演示如何通过拍打穴位，进而使周身气机条达，五脏安和。

吴老也频频点头认可。

师说，要给吴老寄一套书过去，总共三十多套，是这几年师写的一系列书籍。谁知吴老直接就拨通电话，让女儿将地址告知师。真是雷厉风行！

＊吴老的炼身定课

随后，师又带吴老详细参观了我们的“最美桥洞”。师为吴老一一介绍这墙壁上的经句条文。有《读书论》、《劝学》、《惜时》、《养生十六字诀》等等。当看到《保身四要》中的“慎风寒，节饮食”时，吴老信手拈来一句“饮食自备，脾胃乃伤”，这是《黄帝内经》中的经句，亦是指饱食过多，则伤脾胃。不得不佩服，吴老对古籍经典的烂熟于胸。

吴老说：“你们现在很幸福啊，能读这么多书，我以前就只是初中毕业而已。”

或许，这是吴老对年轻时期的自己，感到尤为遗憾的一件事。但同时正是鞭策我们，趁年轻，一定不要辜负光阴，多读经典，多背古籍！

吴老又说：“我每天早上起来做早课，都要做50个五体投地，因此我十年未曾得过感冒。”

师忍不住感叹说：“老先生最让我佩服的一点，就是不单将病人的病治好，而且还能让自己不得病！这50个五体投地比50个俯卧撑的运动量还要大！”

说着，吴老就准备演示给我们看。

师叫太保兄赶紧铺好垫子。只见吴老脱去外衣，屏气凝神，双手合十，一个匍匐，便跪下大拜。随后再弓身，将腿并直不动，手缩回上收。

我在一旁惊讶不已，这个动作要说我们年轻人，都不一定能做的这般标准完美，吴老做起来，居然这般轻松！真是大开眼界！

吴老说：“长期这样炼，筋骨会很柔软的。你的颈部、肩部、腕部、胸部、胯部、臀部，统统都锻炼到了。这就相当于八段锦里面的两手攀足固肾腰！”

师连连点头，又在旁补充道：“正所谓筋长一寸，寿长十年。这不是口头禅，而是实实在在做出来的！现在很多人年半百就屈尊不下，而老先生古稀之年，却还将自己当小伙子炼！”

吴老一时来了劲头，又做了两三个之后，直接坐下，将腿盘上，轻松便将双盘打起！

这更是令我们惊叹吴老筋骨之柔软！

吴老说：“08年的时候，我得了鼻窦炎，准备动手术。当时我的侄子是广州中医药大学五官科的医生，他说不能做，要是做了以后会更衰（意即身体更加不好）。当时我就皈依佛门了，然后就开始炼这个五体投地功，结果，也不需要做手术，就好了！”

师连声赞叹道：“十年在病人圈里，仍然能保持身心健康的医生，难找！当今时代，能治好病的医生很多，但是能治好病，又同时能将自己身体练好的，更稀有难得！老先生是难中之难，稀中之稀啊！”

吴老在一旁连连摆手。

＊为吴老量身定造的《学修规矩二十条》

师又带吴老参观了我们的《学修规矩二十条》。师说：“这是我们的堂口的山门，是每个学子进来都要努力的规范。”

接着，师便为老先生一一介绍这二十条。                    

1、学堂以清静为兴旺。

我看老先生，向来行为处事，内心都清静无比，因此名声日渐兴旺。

2、修炼以老实为稳当。

老先生炼功锻炼，老老实实，每日不辍，最是稳当。

3、吃饭以不撑为至宝

七分饱胜服调脾剂。我看老先生，吃饭从来都是适可而止，从不多食。

4、疾病以减食为汤药

现在许多患者都是暴饮暴食得的病，只要减食，胜过服汤药。

5、衣着以朴素为大方

我看老先生一身衣服都穿十年。

6、坐卧以端正为尊贵

我看老先生坐在诊台上，那个腰板挺的比年轻人还要直。

7、惜时以早起为要妙

老先生每日都坚持早课炼功，在如此繁重的工作中，仍然能坚持早起定课。

8、睡眠以劳动为深沉

凡是睡不好觉的，只要到地里劳动一小时，保证倒床即睡。

9、干活以尽力为有功

10、利他以尽心为建德

做任何事情，尽心尽力，即是积功累德。

11、环境以整洁为庄严

像我们这桥底，虽然毫不起眼，但却因为一点垃圾都没有，而显得整洁庄严。

12、待人以微笑为真诚

我看老先生诊病，常面带微笑。在老先生的诊室里，从来感受不到一丝痛苦的气息，全都是乐在其中。就像诸葛亮“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一般。

13、功夫以常炼为勇猛

老先生日练不辍，因此身板强健似年轻小伙！

14、境界以改过为提升

老先生从来都说自己多么不足，其实我们后辈都不知差到哪儿去了。

15、言语以减少为重要

老先生平日不多言语，守口收藏。

16、念头以单纯为精进

老先生此生除了学医以外，再无其他嗜好，从未改行，从未变心，从未动摇！是真正的铁杆中医！

17、听课以笔记为习惯

老先生案桌上，常都是密密麻麻的笔记本一大摞。凡看书，必做笔记。

18、读书以专一为方法

老先生案头之书不多，但心中之书却不少！一本书老先生看十年，反复研究琢磨，不比我们现在，浮光掠影。

19、做事以不乱为定力

老先生日诊百人，但思维从不乱，有是证，用是方，所出之方，皆有经典古籍依据，从未造次。

20、做人以慈悲为根本

老先生每逢初一十五，皆在寺院义诊布施。平日给患者开药，从不计算药钱，随手一写，从不比外面药房开得贵。是真正的仁心仁医！

“因此，我这学修规矩二十条，简直就是专为老先生而设。老先生二十条，条条都做到，而我们连一条都未做全，实在惭愧！”师毕恭毕敬说道。

吴老连连推辞：“曾老师言重了，我水平还是很低的，远不及曾老师说的这般好啊！”

众人听完后，赞叹吴老之德行的同时，更是赞叹师能如此将吴老的言行品德，以名言对应。

吴老的朋友问吴老：“曾老师什么时候跟过你身边吗？”

吴老回答：“哦，那时在弥勒古寺义诊，曾老师跟了我三天。”

“才三天！了不起！”吴老的朋友不禁称赞到。

我们也惊讶，才三天，师竟能将吴老的行为修持，观察地如此细致入微！师这是以身作则，告诉我们什么是真正的弟子道！

随后，师又逐一带吴老参观了天圆地方台、中医健康普及路。这里每天都会有一二十人来运动锻炼到不想走。师用了半年的时间，才将这里完全打造出来。吴老看后，也十分赞叹。由于下雨原因，未能去到农场。

＊强师出高徒

师带吴老一行移驾书房。

只见师娴熟地为吴老等长辈们泡了壶大洋茶，师说：“我们客家人讲究不喝茶，不热情。”

平日从来都听说，师在家，极少接待外客。可如今对待敬重的师长，师却仍能如此面面俱到，依礼相待。让我们再次对师感到敬服！

吴老的一位朋友，就在五经富下去不到百里的镇，因此也懂得讲五经富话。便对师说：“听闻曾老师家父对雕刻造诣非凡？”

师谦虚地说：“是的，家父跟师之时，两个月，便将跟师父心传的儿子都超越了，或许就是有雕刻的天赋吧！”

吴老说：“看来你是遗传了你父亲的聪明基因啦！”

“不敢，土里土气吧！”师谦辞道。

随后，师向吴老等介绍了现在诸位学生抄写的经文，《诫子书》、《跌损妙方》、《百症赋》，以及学生的作业，包括师是如何用六一规来规范诸位学子的。

吴老观后，频频点头称赞：“曾老师了不起啊！真是强师出高徒！”

师说：“现在还有很多学生还不成气候，都还是废铜烂铁，所以不敢带到老先生面前献丑，这几个是还是比较满意的，故而带来给老先生看看。”

说着，师让我们几个都给吴老介绍介绍。吴老看看我们几个，也十分会心地笑了笑。

＊不单乐在其中，更是日炼不辍

吴老又说：“自从改革开放到如今，四十年了，我发现现在很多病，都是吃出来的，大部分人都是虚寒体质，所以对于龙胆泻肝汤这类偏性较重的方子，我在临床上用的都非常少了。”

师回答说：“是的，现在人还有一点，就是玩手机，不爱运动，手脚冰凉。所以我一摸到手凉的，我就说‘你就是不爱运动，每天跑步一小时，弄到手脚温暖，头脑清凉了，病就好了！’但如果是打坐，又另当别论，因为打坐时，热气是没有外散的，真正修行参禅人，打坐一天下来，也不会感到疲累。”

吴老点点头，表示认可，又说：“我现在就教病人一招，坐下后悬空跑步。”说着，吴老演示给我们看。也就是坐在凳子上，不靠背椅，双脚离地做跑步运动。

“一般以离地高的凳子为宜，这样很有助于伏案工作人群。”吴老说。

“吴老这招实在是妙，整个督脉与膀胱经都练到了，这样做丝毫不亚于跑步啊！”师在一旁补充道。

吴老又说：“除了这一招，我每天还会在早课练完五体投地后，炼米字操，这是我保持经年累月看病而不累的一个小妙招。”

说着，吴老又给我们演示如何做米字操。也就是运动整个脖颈，在空中画米字。（具体做法，诸位可以上网搜索）

看着吴老这般一个个轻而易举地示范，真是让我们在场都觉得惭愧。

师说：“如此繁重的看诊，如若没有每日坚持锻炼，即便再喜欢，也是无法坚持的。所以光喜欢，乐在其中还不行的，光炼身修定课也不行的。要既能乐在其中，还能坚持修炼身体，才是做到像吴老这样的境界！”

吴老也笑了，说：“当时那一日看一百八十多号人，我也只是比平时拖延了半小时而已。平均2分8秒看一个人。但是我理法方药都用，处方也很少用没有汤头的方子。因为我觉得我水平太低了，古人的处方都是经过长期时间出来的，所以我用古方。尤其遇到一些疑难杂症的时候，更是要用经方。现在医学院把经典当做选修，我觉得，如果真正临床要用得好的话，经典一定要专门用功，而不是选修！”

我们听后，内心亦是受到极大震撼。这是吴老用这几十年行医所总结出的最高贵的经验，就是仲圣所说的“勤求古训，博采众方”八个字。吴老不单读到心里去了，更是用亲身实践去落实！

师说：“老先生是一座宝山，而不是一块宝，若深挖进去，一定能满载而归！所以我说如果不将老先生的经验传下来，那真的有愧于后世学子啊！”

吴老仍旧谦辞：“是我水平太低。”

吴老的朋友在旁也说道：“是啊，他很低调的，经常做好事，遇到贫穷的，直接都不收钱。”

吴老则说：“那我比起曾老师，还是差远了！”

师连忙推辞：“不敢当，我们是在这里乱搞！”

看着师长们如此谦卑恭让，令得我们学子在旁，更是深感惭愧。

＊中医纯人

不知不觉，时间已过去大半，到了午饭时间，吴老及其朋友想邀请师共同聚餐。师连连推辞：“不用不用，我还是回家吃饭。我们现在以法为食，早已满足。”

就这样，我们结束了与吴老的这次宝贵的座谈。临行前，师特意给吴老带去一大袋我们地里的淮山与土豆，师说：“下次有机会，一定带吴老去到农场看咱们挖淮山！”

吴老也笑道：“好好好！”

望着吴老一行离去，心中不忍感慨万千。

师问：“几点了？”

金宝师姐看了看手机，说：“啊，一点了，老师！”

师也惊讶地笑道：“快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吃饭都是小事，传承才是大事！吴老是个真正的纯人！一个不靠任何网络宣传，靠自己实打实的临床，将医馆一步步打起来的人！”

是啊，纯人！这就是那一代真正纯粹的中医人！

“但这十年，还不是我们出名的时候！”

师骑上自行车后，丢下这么一句话扬长而去！

我望着师的背影，心中久久无法平静。

这短短一个多小时，带给我的震撼却是非同小可的。

这是真正的中医人生！而师，也正在这条路上，坚定地，一步步地，带领着我们义不容辞地走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