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志摩最好的十首诗

topphoenix

收藏于 : 2019-03-01 10:32   被转藏 : 1   

徐志摩最好的十首诗

(一) 再 别 康 桥

轻轻的我走了,
正如我轻轻的来;
我轻轻的招手,
作别西天的云彩。

那河畔的金柳,
是夕阳中的新娘;
波光里的艳影,
在我的心头荡漾。

软泥上的青荇,
油油的在水底招摇;
在康河的柔波里,
我甘心做一条水草!

那榆荫下的一潭,
不是清泉,是天上虹,
揉碎在浮藻间,
沉淀着彩虹似的梦。

寻梦?撑一支长蒿,
向青草更青处漫溯,
满载一船星辉,
在星辉斑斓里放歌。

但我不能放歌,
悄悄是别离的笙箫;
夏虫也为我沉默,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来;
我挥一挥衣袖,
不带走一片云彩。

写于1928年11月6日,初载1928年12月10日《新月》月刊第1卷第10号,署名徐志摩。

(二) 偶然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间消灭了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会时互放的光亮!

(三) 我 等 候 你

我等侯你,
我望着户外的昏黄
如同望着将来,
我的心震盲了我的听。
你怎还不来?希望
在每一秒钟上允许开花。
我守候着你的步履,
你的笑语,你的脸,
你的柔软的发丝,
守候着你的一切,
希望在每一秒钟上
枯死——你在哪里?
我要你,要得我心里生痛,
我要你的火焰似的笑,
要你的灵活的腰身,
你的发上眼角的飞星;
我陷落在迷醉的氛围中,
像一座岛,  
在蟒绿的海涛问,不自主的在浮沉....
喔,我迫切的想望
你的来临,想望
那一朵神奇的优昙
开上时间的顶尖!
你为什么不来,忍心的?
你明知道,我知道你知道,
你这不来于我是致命的一击,
打死我生命中乍放的阳春,
教坚实如矿里的铁的黑暗,
压迫我的思想与呼吸;
打死可怜的希冀的嫩芽,
把我,囚犯似的,交付给
妒与愁苦,生的羞惭
与绝望的惨酷。  
这也许是痴。竟许是痴。
我信我确然是痴;
但我不能转拨一支已然定向的舵,
万方的风患都不客许我犹豫--
我不能回头,运命躯策着我!
我也知道这多半是走向
毁灭的路,但
为了你,为了你
我什么也都甘愿;
这不仅我的热情,
我的仅有的理性亦如此说。
痴!想碟碎一个生命的纤微
为要感动一个女人的心!
想博得的,能博得的,至多是
她的一滴泪,
她的一阵心酸,
竟许一半声漠然的冷笑;
但我也甘愿,即使
我粉身的消息传到
她的心里如同传给
一块顽石,她把我看作
一只地穴里的鼠,一条虫,
我还是甘愿!
痴到了真,是无条件的,
上帝他也无法调回一个
痴定了的心如同一个将军
有时调回已上死线的士兵。
枉然,一切都是枉然,
你的不来是不容否认的实在
虽则我心里烧着泼旺的火,
饥渴着你的一切,
你的发,你的笑,你的手脚;
任何的痴想与祈祷
不能缩短一小寸
你我问的距离!
户外的昏黄已然
凝聚成夜的乌黑,
树枝上挂着冰雪,
鸟雀们典去了它们的啁啾,
沉默是这一致穿孝的宇宙。
钟上的针不断的比着
玄妙的手势,像是指点,
像是同情,像是嘲讽,
每一次到点的打动,我听来是
我自己的心的
活埋的丧钟。

(四) 我不知道风从哪个方向吹来

---我不知道风
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在梦的轻波里依洄。

---我不知道风
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她的温存,我的迷醉。

---我不知道风
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甜美是梦里的光辉。

我不知道风
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她的负心,我的伤悲。

我不知道风
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在梦的悲哀里心碎!

我不知道风
是在那一个方向吹
---我是在梦中,
黯淡是梦里的光辉

(五) 我有一个恋爱

我有一个恋爱,
我爱天上的明星,
我爱它们的晶莹:
人间没有这异样的神明。

在冷峭的暮冬的黄昏,
在寂寞的灰色的清晨。
在海上,在风雨后的山顶——
永远有一颗,万颗的明星!

山涧边小草花的知心,
高楼上小孩童的欢欣,
旅行人的灯亮与南针:——
万万里外闪烁的精灵!

我有一个破碎的灵魂,
像一堆破碎的水晶,
散布在荒野的枯草里——
饱啜你一瞬瞬的殷勤。

人生的冰激与柔情,
我也曾尝味,我也曾容忍。
有时阶砌下蟋蟀的秋吟,
引起我心伤,逼我泪零。

我袒露我的坦白的胸襟,
献爱与一天的明星。
任凭人生是幻是真,
地球存在或是消泯——
太空中永远不昧的明星!

(六) 生活

阴沉,黑暗,毒蛇似的蜿蜒,
生活逼成了一条甬道:
一度陷入,你只可向前,
手扪索着冷壁的粘潮,

在妖魔的脏腑内挣扎,
头顶不见一线的天光
这魂魄,在恐怖的压迫下,
除了消灭更有什么愿望?

(七) 他 眼 里 有 你

我攀登了万仞的高冈,
荆棘扎烂了我的衣裳,
我向飘渺的云天外望---
上帝,我望不见你!

我向坚厚的地壳里掏,
捣毁了蛇龙们的老巢,
在无底的澡潭里我叫---
上帝,我听不到你!

我在道旁见一个小孩:
活泼,秀丽,褴楼的衣衫,
他叫声妈,眼里亮着爱---
上帝,他眼里有你!

(八) 秋 月

一样是月色,
今晚上的,因为我们都在抬头看---
看它,一轮腴满的妩媚,
从乌黑得如同暴徒一般的
云堆里升起——
看得格外的亮,分外的圆。
它展开在道路上,
它飘闪在水面上,
它沉浸在
水草盘结得如同忧愁般的
水底;
它睥睨在古城的雉堞上,
万千的城砖在它的清亮中
呼吸,
它抚摸着
错落在城厢外内的墓墟,
在宿鸟的断续的呼声里,
想见新旧的鬼,
也和我们似的相依偎的站着,
眼珠放着光,
咀嚼着彻骨的阴凉:
银色的缠绵的诗情
如同水面的星磷,
在露盈盈的空中飞舞。
听那四野的吟声——
永恒的卑微的谐和,
悲哀揉和着欢畅,
怨仇与恩爱,
晦冥交抱着火电,
在这食绝的秋夜与秋野的
苍茫中,
“解化”的伟大
在一切纤微的深处
展开了
婴儿的微笑!

(九) 沙扬娜拉--赠日本女郎

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
像一朵水莲花不胜凉风的娇羞,
道一声珍重,
道一声珍重,
那一声珍重里有蜜甜的忧愁
--沙扬娜拉!

(十) 雪花的快乐

假若我是一朵雪花,
翩翩的在半空里潇洒,
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
--飞炀,飞炀,飞炀,
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

不去那冷寞的幽谷,
不去那凄清的山麓,
也不上荒街去惆怅
--飞炀,飞炀,飞炀,
你看,我有我的方向!

在半空里娟娟的飞舞,
认明了那清幽的住处,
等着她来花园里探望
--  飞炀,飞炀,飞炀,
啊,她身上有朱砂梅的清香!

那时我凭藉我的身轻,
盈盈的,沾住了她的衣襟,
贴近她柔波似的心胸,
--消溶,消溶,消溶
溶入了她柔波似的心胸。

素材 网络 编辑收藏 云卷云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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