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輔周醫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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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輔周醫案

作者:蒲輔周
年代:當代
   
一、内科治驗
   
類中風
    鄧XX,男,72歲,乾部,1961年5月15日初診。
    十一年前曾突然昏倒,當時經某醫院診斷爲高血壓性心臟病,并請中醫重用朝鮮參及真武湯等中藥而逐漸好轉。自1958年起,常服補心丹,今年有一次開會,突然又暈倒,全身發顫抖,曾住某醫院二十餘天,治療漸好轉,近來又覺頭暈目眩,有時四肢顫抖,甚則身動搖,不敢步行,耳鳴,口涎自流,咯痰不咳嗽,目視物模糊,口苦不渴,時有心慌,食欲不振,無饑餓感,睡眠不實,惡夢多,大便不暢,小便少。其人體豐面赤,脈兩寸關微,至數不明,有散亂之象,兩尺沉遲,舌質暗紅,苔白膩,由操勞過度,肝腎真陰虛,真陽浮越,肝風將動之象。治從肝腎,此屬虛症,不可作實火治,宜益陰潛陽。
    處方:
    生龍牡(打)各六錢 煅石決明八錢 靈磁石四錢 生玳瑁(打)三錢 生龜闆(打)六錢 紅人參三錢 川熟附子三錢 酸棗仁四錢 遠誌肉一錢 連服三劑,每劑兩煎,慢火煎二小時,取300毫升,分五次溫服。
    5月19日二診:服藥後頭昏及痰涎均減少,小便較增多,有時微渴,大便正常,脈如前,原方去磁石加山萸肉二錢,再進四劑。
    5月26日三診:連服四劑後大見好轉,暈眩基本消失,身已無動搖,食欲好轉,二便調和,惟行動氣力尚差,六脈沉緩有力,舌正苔減,乃陽回之象,原方再進三劑,後以原方去玳瑁加杜仲四錢,破故紙(北京叫木蝴蝶,下同)三錢,以五倍量濃煎,去渣入蜂蜜爲膏,每日早晚各服三錢,白開水衝服,以資穩固。
    按:患者舊有高血壓心臟病,曾服參附等藥治癒,但過勞則有暈倒,全身震顫,甚則動搖,耳鳴目眩心慌等,皆五誌過勞,肝腎陰虛,陽越于上,實爲陰不潛陽下虛之故,故以育陰潛鎮之品爲主,佐以附子回陽(引火歸原),人參益氣,俾陰固陽回而眩暈漸消,震顫平息而癒,此病雖見耳鳴、眩暈、口苦、面赤,不可誤作實火治之,因脈微而遲,舌暗苔白,口苦不渴,乃真虛假實之征,臨床時不能爲假象所蒙蔽。
   
健忘頭暈(高血壓症)
    艾XX,女,41歲,1960年1月6日初診。
    素有健忘,精神不集中,俯首則眩,勞動則頭部自覺發熱、血壓随即上升,右脅下時有掣痛,有時胃痛,大便有時稀溏,胃納尚可,睡眠不佳,脈沉細數,舌紅無苔。西醫診斷爲高血壓症,曾服涼藥甚多,證未減輕,此屬肝郁血熱,宜平肝清熱。
    處方:
    抱木茯苓三錢 酸棗仁三錢 石斛三錢 白芍三錢 香附(炒)二錢 梔子一錢五分 石決明(煅)五錢 夏枯草三錢 地骨皮三錢 丹皮一錢五分 荷葉三錢 竹茹二錢 服三劑。
    復診:服藥後無大改變,偶有心慌,脈舌同前,前方去香附、地骨皮,加蒺藜二錢、菊花一錢五分、遠誌(炒)一錢。
    三診:睡眠轉佳,諸症均減,尚微感頭暈欲吐,原方去梔子、丹皮加廣陳皮一錢五分、炙甘草一錢兼理胃氣,再服三劑。
    四診:除有時微感頭暈、睡眠不穩固外,餘症均減,拟以丸藥調理肝脾,兼滋心腎,以資鞏固。
    處方:
    炙黃耆八錢 當歸三錢 吉林參四錢 白朮三錢 茯神五錢 遠誌肉(炒)三錢 酸棗仁六錢 炙甘草二錢 木香二錢 白芍五錢 血琥珀二錢 五味子二錢 乾生地五錢 珍珠母五錢 龍眼肉五錢 共爲細末,煉蜜爲丸,每丸重二錢,每晚一丸,溫開水下,服後諸證愁平。
    按:健忘,眠差,脅痛,俯則頭眩,勞則血壓上升,皆繫肝郁血熱所致。徒用涼藥,而不平肝,則肝癒郁,而脾胃反受其損,所以時有胃痛便溏之象。蒲老先用平肝清熱,終用肝脾兩調,先後本末,各有兼顧。
   
眩暈(一)(美尼樂氏綜合征)
    李XX,男,57歲,已婚,乾部,1961年4月17日初診。
    從1952年起頭暈,當時頭暈較劇,如立舟車,感覺周圍環境轉動,嘔吐、血壓低,耳鳴如蟬聲,于1953年、1957年均同樣發作過,西醫檢查有耳内平衡失調,爲美尼爾氏綜合征。近二月來頭昏頭暈,不能久看書,稍久則頭痛頭暈加重,胃部不適,有欲吐之感,并有搖晃欲倒,食納減退,體重亦減,常嗳氣,矢氣多,大便正常,晚間皮膚發癢,西醫認爲荨麻疹,影響睡眠,惡夢多,小便稍頻,有少許痰,有時脫肛,脈弦細無力,舌淡無苔,根據脈證認爲屬中虛脾弱挾痰,兼心氣不足,治宜先益中氣,調脾胃,佐以寧心理痰,用補中益氣湯加味。
    處方:
    炙黃耆四錢 黨參二錢 柴胡八分 升麻八分 白朮二錢 當歸一錢五分 陳皮一錢五分 炙甘草一錢 茯神二錢 炒遠誌一錢 法半夏二錢 生薑三片 大棗三枚 服五劑,隔天一劑。
    5月12日二診:服藥後諸症均見輕,由于看報稍久,六天前又失眠嚴重,經某醫院診治,給予鎮靜劑後稍好,但大便有時燥,近日二便尚調,脈遲滑,舌正中心苔薄黃膩,似有食滞之象,仍宜調和脾胃,健強中氣兼消胃滞,原方黃耆改爲二錢,加棗仁二錢、焦山楂一錢,服三劑。
    5月31日三診:服上藥後自覺很見效,食欲及睡眠好轉,二便調,精神佳,看書寫字能較前久些,但超過二小時就覺得煩燥及頭部發緊,小便正常,脈虛,舌正無苔,改用心脾肝并調,以丸劑緩治。
    補中益氣丸八兩,每早服二錢,歸脾丸八兩,每晚服二錢,感冒時停服。藥後頭暈失眠等症基本消失。
    按:本例西醫診爲美尼爾氏綜合征,時發時止,多用腦後易發,而且嘔吐欲倒,并有脫肛等症,中醫繫眩暈爲病。其病因較多,古人分析有:一、風眩:始見《内經》:“諸風掉眩,皆屬于肝”。而孫思邈、沈芊綠等均認爲肝風引起眩暈。二、痰眩:始見于《金匱要略》:“心下有痰飲,胸脅支滿,目眩”。朱丹溪亦認爲:“無痰不作眩”。《濟生方》等亦主張胖人停飲而眩。三、火眩:劉河間認爲由風火引起。王肯堂以爲由火致眩。張三錫主張痰火成眩。四、虛眩:《靈樞》謂:“上虛則眩”。張仲景、徐春甫等亦同意此說。張景岳認爲:“虛者居其八九,而兼火兼痰者不過十中一、二”。但虞摶等則主張下虛上實而眩。五、七情内傷、過勞、失眠等均可引起眩暈,亦是臨床常見到的。雖病況繁多,隻要詳爲辨證施治,即能收到應有的效果。如本例既非風、火、痰的實證,亦非肝腎不足之虛候,其脈弦細無力,其證納差、脫肛、不能用腦等,繫中虛勞傷兼心氣不足,所以用補中益氣湯,加茯神、遠誌安神寧心,法半夏、生薑降逆止哎,諸症均減,以後又加棗仁安神、寧心、養肝、補血,焦山楂助胃健脾而更好轉,最後用補中、歸脾丸而善其後。倘偏執無痰不作眩,而重于袪痰,或拘泥肝風成眩,用平肝息風,抑或清火而洩熱,則恐本病非但不效,并且不無虛虛之弊。
   
眩暈(二)(高血壓)
    陳XX,女,48歲,1964年3月24日初診。
    1960年起經常有頭暈,血壓不穩定,波動在190~140/120~90毫米汞柱之間。心慌,虛煩懊 ,胸膺有時發悶,形體逐漸發胖,四肢自覺發脹,腿軟沉重。腰部酸痛,睡眠欠佳,入睡困難多夢,小便頻而短,大便正常,據某醫院檢查爲:1.高血壓,2.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以臟病(冠狀動脈供血不足)、脈沉遲、舌質正常,後根苔薄黃膩、血壓168/98毫米汞柱。病由陽虛濕勝,治宜溫陽利濕。
    處方:
    黨參二錢 生白朮二錢 茯苓二錢 白芍二錢 川熟附子(打)一錢五分 桑寄生三錢 狗脊(炮)三錢 杜仲三錢 龍骨(打)三錢 牡蠣(打)四錢
    1964年4月6日復診:服藥後腰已不痛,上午頭暈已微,下午尚暈,晚間少腹隱痛,脈沉細遲,舌暗紅無苔,雖陽虛濕勝,陰亦不足,治宜陰陽兼顧,溫陽益陰法。
    處方:
    黨參二錢 連皮茯苓三錢 白芍二錢 川熟附子(先煎)六錢 龍骨(打)三錢 牡蠣(打)四錢 熟地二錢 桑寄生三錢 狗脊三錢 杜仲三錢 川楝子(炮)一錢五分 五劑。
    1964年4月14日三診:服藥後頭暈又減,虛煩懊 ,臍下腹痛俱見好轉,納谷尚可,睡眠仍不佳,血壓118/78毫米汞柱,脈弦緩,舌正常無苔,病勢已減,仍宜溫陽益陰。
    處方:
    黨參二錢 生白朮二錢 連皮茯苓三錢 白芍二錢 川熟附子(先煎)一錢五分 熟地二錢 枸杞子二錢 桑寄生三錢 杜仲三錢 川楝子(炮)一錢五分 龍骨(打)三錢 牡蠣四錢 五劑。
    1964年5月11日四診:服上藥後頭暈心煩未作,血壓穩定而正常,最近胸膺憋悶不舒,睡眠欠佳,有時因憋氣而驚醒,飲食尚好,大便正常,小便次數多,脈左沉微弦滑,右沉遲,舌質正常無苔,服溫陽益陰之劑,頭暈心煩雖解,而胸中陽不足以致濕痰阻滞,心氣不寧,治宜調心氣,溫化痰濕。
    處方:
    茯苓二錢 法半夏二錢 枳實(炒)一錢 竹茹一錢 遠誌(炙)一錢 九菖蒲一錢 棗仁三錢 黨參一錢五分 白朮一錢五分 生薑二片 小麥(炒)三錢 大棗(劈)三枚 五劑(隔日),随訪諸證皆癒。
    按:患者頭暈血壓高,然而脈沉遲、沉細遲皆陽虛陰盛之象,舌質不紅,形體發胖,四肢自覺發脹沉重,困倦乏力,小便頻數,綜合脈證又爲陽虛濕盛之征,法宜溫陽理濕,若誤用苦寒清熱之劑,則更損真陽,致使陰陽更失平衡,病情必因此而增變。蒲老用附子湯溫陽益氣利濕,龍骨、牡蠣養陰潛鎮虛陽,佐以桑寄生、狗脊、杜仲、枸杞子補益肝腎,此方略予增減共服十五劑而頭暈心中虛煩皆除,血壓降至正常。但胸膺憋悶,睡眠欠佳,改以十味溫膽加減,調心氣,化痰濕善其後。
   
心氣虛痛(一)(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心臟病)
    于X,男,51歲,1964年2月17日初診。
    1960年3月某醫院确認爲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心臟病。當時檢查心電圖有冠狀動脈供血不足、陳舊性心肌梗塞、左心室勞損。胸片:有主動脈增寬。并有心跳氣短,下肢浮腫等,血壓偏高已六年,現檢查已屬高血壓第二期。1944年起有風濕性關節炎,至今天氣改變即疼痛。自覺症狀:胸悶氣短,心前區疼痛牽連背部,向左腋下及臂部放射,手臂不能上舉,伸舉即疼痛加甚,每日發作頻繁,不能活動,走路即有心慌心跳,容易出汗,夜間難以平卧,每隔十多天即有一次類似休克樣的發病,常有頭暈頭痛,睡眠不佳,每夜隻能睡二小時,心絞痛發作甚時飲食即不好,曾服中藥近500多劑,多爲括萎薤白半夏湯或炙甘草湯加減,諸證未見改善。血壓200/120毫米汞柱,診其脈右關沉微緩,餘脈沉細澀。舌正,微有薄黃膩苔,唇紫,此由營衛不調,心氣不足,痰濕阻滞,治宜調營衛,通心氣,化痰濕,以十味溫膽湯加減。
    處方:
    西洋參一錢 茯神二錢 棗仁三錢 遠誌一錢 九菖蒲八分 法半夏二錢 橘紅一錢五分 枳實(炒)一錢 竹茹一錢 川芎八分 丹參一錢五分 柏子仁(炒)二錢 大棗(擘)三枚 五劑,慢火煎二次,共取160毫升,分兩次溫服。
    1964年2月27日二診:服藥後頭暈減,飲食稍好轉,有少量黃而灰的痰咯出,仍耳鳴,睡眠不好,左關微弦細數,餘脈同前,原方去丹參加桑寄生三錢,石決明六錢,七劑。
    1964年4月9日三診:上藥共服二十多劑,諸症悉減,心前區疼痛亦已大減,發作次數已不頻頻,每日二~三次,未再發生類似休克樣的表現,但自覺最近進步較前一段爲慢,胸膺尚發悶,手臂伸舉無牽制,但尚有放射性酸痛,睡眠略有進步,已能平卧,睡後亦覺舒適,飲食、二便皆正常。脈沉細澀,舌質色正,中心微有薄黃膩苔,近日因氣候變化,可能影響疾病的轉變,原方去大棗,西洋參改用白人參二錢,加宣木瓜一錢,血琥珀粉三分(分兩次衝服)續服。
    1964年5月7日四診:一般情況已很好,心區僅偶然悶痛,但發作疼痛時間已很短,睡眠已好,手臂尚微痛,腰及腿部也微酸痛。脈沉細,舌正常,苔中心白膩,宣原方去竹茹、石決明加萆薢二錢,懷牛膝二錢,狗脊(炮)二錢,除感覺則停服外可常服。此後病情遂趨穩定。
    按:心絞痛一證,在祖國醫學應如何辨别,目前尚在探索,有按胸痹論治的,有按心動悸論治的,本例曾用括萎薤白半夏及炙甘草湯,亦即根據這些觀點出發的。但已服藥五百多劑,卒未見效,證明不能再按胸痹、心動悸論治。蒲老分析其症狀及病情經過,結合脈澀唇紫,斷爲營衛不調,心氣不足,痰濕阻滞,以心主營,營不調則衛亦滞,故重在通心氣以調榮衛,用十味溫膽,通其心氣,兼化痰濕,加川芎,丹參和營,營氣和則衛亦利,僅四診而病情即能穩定,心絞痛亦能控制。從這裏可以看出,運用祖國醫學,治療現代醫學确診的疾病,不要拘泥某證即現代醫學的某種病,必須充分根據辨證論治的方法,區别對待。
   
心氣虛痛(二)(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心臟病)
    金X,男,52歲,1963年10月9日初診。
    去年九月發生心絞痛,一度嚴重,住某醫院治療七個月,診爲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心臟病,迄今未上班。心絞痛發作無規律,近來發作頻繁,胸痛徹背,胸悶,心慌,血壓偏高已多年,達180/130毫米汞柱,現穩定在130/80毫米汞柱,睡眠很不好,每晚皆服安眠藥片。平時不吐痰,飲食、二便尚正常,面色灰暗,脈右沉濡,左沉弦細,舌正無苔,屬心氣不足,營氣不調,治宜調和營衛,補益心氣。
    處方:
    茯神二錢 黨參一錢 枳實(炒)八分 炙甘草五分 法半夏一錢五分 遠誌(炒)一錢 九菖蒲八分 棗仁(炒)三錢 柏子仁一錢五分 浮小麥三錢 大棗(劈)三枚 七劑,隔日一劑。
    1963年10月21日二診:開始服兩劑藥後心慌及心區疼痛未犯,繼服則仍有心前區疼,可能因寒流氣候突然轉變而又誘發之故,脈舌如前,原方去法半夏加香橼皮一錢,黃耆一錢五分,血琥珀粉(另包衝服)三分,七劑。
    1963年12月5日三診:心慌已很輕微,心絞痛未發,睡眠亦略好轉,但不能多看文件,脈見上盛下不足,仍宗原意,易湯爲膏緩緩服之。
    處方:
    茯神二兩 黨參一兩 黃耆一兩半 炙甘草五錢 遠誌一兩 九菖蒲八錢 棗仁三兩 柏子仁一兩半 浮小麥三兩 大棗(劈)十五枚 枳實(炒)五錢 香橼皮一兩 血琥珀粉(另包)三錢 慢火濃煎,去渣加蜜熬成膏,和入琥珀粉,早晚各服一小匙。
    1964年2月18日四診:膏劑已服完,春節外出活動較多,尚能適應,唯勞累後胸膺尚覺不舒,心絞痛已很少發,發時亦輕,脈轉緩和,舌正無苔,原方加龍骨一兩,沉香粉一錢,爲膏繼服。
    1964年4月6日五診:藥效甚著,平時胸膺已舒,工作繁忙或久坐之後,仍有胸悶現象,睡眠尚可,面色較前好轉,精神亦較佳,食納、二便皆正常,有時發風疹。脈弦緩有力,左寸仍不足,舌質正常無苔,原方加龜闆(打)四兩,胡麻仁(炒)二兩,以後診治,皆以此方略予增減,暑天則改爲粗末,每包四、五錢,每日煎服一包,由是病情日漸好轉和穩定雲。
    按: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心臟病,中醫無此病名,但有類似此病的記載。根據中醫理論,辨證施治,本例屬心氣不足,故以棗仁、茯神養心氣,菖蒲、遠誌通心氣,甘麥、大棗甘緩悅脾寧心,即經所謂“虛則補之”之意。然補中應有通,故又有枳實之降,法半夏之辛,同時,冬則用膏,夏則用散,使能與季節相適應。
   
心氣痛夾痰濕(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心臟病)
    蘇XX,男,45歲,于1963年12月30日初診。
    1962年初,心前區有時悶痛,二月份至某醫院檢查,診爲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心臟病,而病情逐漸加重,心前區發作性絞痛,每二~三天即發一次,絞痛時間約四、五分鍾,伴有胸悶憋氣,經常服硝酸甘油片,但隻能解決發作時的難受,如飲食不節或吃了不易消化的食物即誘發,形體發胖,平時吐痰多,容易頭暈心跳,大小便尚正常,脈弦滑,舌質正紅,苔白膩邊緣不齊,由本體濕盛,濕聚爲痰以致影響心氣運行,治宜溫脾利濕,和胃滌痰,方宗濕膽湯加味。
    處方:
    茯苓三錢 法半夏二錢 橘紅一錢五分 炙甘草七分 炒枳實一錢 竹茹一錢 薑南星一錢 白芥子(炒)一錢 茅朮一錢 厚朴一錢五分 生薑三片 十四劑,隔日一劑。
    1964年1月24日二診:效果甚爲明顯,二十天來心絞痛僅發過三次,疼痛程度亦減,發病時未再服西藥,咽間痰減少,頭暈依然如前,平時胸尚憋悶,納食、二便皆正常,脈沉弦滑,舌正紅,苔中心黃膩,仍宜溫化痰濕,原方去茅朮加遠誌一錢,九菖蒲八分,五劑,隔日一劑。
    1964年4月10日續診:前方随證略予加減四次,心區疼痛一直未發,偶于飯後胸膺微悶。最近消化微差一點,自覺飯後胃脹,大小便尚正常,晚間仍頭暈,脈弦緩有力,舌淡紅、苔穢膩,近來氣候陰雨,濕熱郁閉,外濕與内濕相應,故胸膈不利,治宜原法加開胸利膈,清利濕熱之品。
    處方:
    茯苓三錢 法半夏二錢 橘紅一錢五分 炙甘草七分 枳實一錢 竹茹一錢 白芥子(炒)一錢 遠誌一錢 九菖蒲八分 黃連(炒)五分 薤白二錢 厚朴一錢五分 陳皮一錢 麥芽二錢 生薑二片 三劑。
    1964年4月17日續診:十五號晚間心區疼痛又發作一次,最近兩天一般情況尚好,飲食又轉佳,二便正常,尚吐少量痰,胸膺發悶,脈沉弦,舌正苔薄黃膩,仍屬痰濕阻滞,胸陽不暢,續宜溫化痰濕。
    處方:
    茯苓二錢 法半夏二錢 橘紅一錢五分 炙甘草一錢 枳實(炒)一錢 竹茹一錢五分 桂枝(去皮)一錢 白朮一錢 郁金二錢 厚朴一錢五分 五劑。以後病情穩定,未再服藥,囑其善自頤養。
    按:冠狀動脈粥樣硬化性病變,在中醫辨證方面是多種的,本例心絞痛,不僅由一般心氣作痛,而兼本體濕盛,濕痰阻滞,故重點溫脾利濕,和胃滌痰。
   
胸痹(心絞痛等)
    蘇XX,女,36歲,于1964年4月29日初診。
    發病已六年。1958年因心前區陣發性劇烈絞痛住莫斯科醫院檢查診爲心絞痛。經治療未效。1959年回國後漸覺腰部絞痛繼起,向下放射,小便檢查有紅細胞,腎盂造影未發現結石,1962年初即住某醫院,漸致不能起床,1963年初右脅下絞痛,化驗檢查谷丙轉氨酶400單位,并經各種檢查确認爲:1.心絞痛,2.慢性膽道炎、膽絞痛,3.慢性腎盂腎炎,腎絞痛。其症:心前區陣發性絞痛,發作頻繁,每日五~七次,胸痛徹背,牽引肩背及上腹掣痛,胸感發憋氣短,指甲發青,略有咳嗽,疼劇時有大汗出,據述前不久汗出浸濕之内衣擰出半盆汗液約2000毫升,右脅下絞痛及腎絞痛亦經常伴随而作,或單行發作性疼痛,有時惡心,口苦,大便偏乾燥,睡眠亦差,形體尚胖,面色蒼白,腹不滿,卧床不能下地活動已年餘,經用各種方法治療均未見效,病情反日漸加劇而于1964年4月29日請蒲老會診。脈象寸尺沉弱,右關動數,左關弦細,舌質略淡,後根苔薄穢膩,月經尚不大差,據病程已久,肝胃失調,心脾不和,陽氣不宣,宗氣阻滞,以致胸痹絞痛走竄,屬胸痹,先宜通陽宣閉,降逆和中。
    處方:
    全瓜蔞(打)六錢 薤白三錢 枳實(炒)一錢 法半夏二錢 柴胡一錢 降香一錢 三劑,每劑煎二次共取160毫升,分兩次溫服。
    1964年5月11日二診:藥後心絞痛次減少,大發作僅兩次,一般發于飯後,疼痛程度減輕,服藥當天很少發,停藥則發作尚頻,膽絞痛發作一次,飲食稍增,大便每日一次,脈象寸尺沉細,右關弦緩,左關弦細,舌正紅苔穢膩略減,續宜理心氣,和膽胃。
    處方:
    茯苓三錢 法半夏二錢 廣陳皮一錢 枳實八分 竹茹一錢 九菖蒲一錢 遠誌一錢 白芥子(炒)一錢五分 高良薑一錢 川楝子(炮焦)二枚 麥芽二錢 三劑,隔日一劑。
    1964年5月19日三診:服藥後心絞痛很少發作,吃油膩物或吃牛奶後尚易誘發,右脅下疼痛陣發如前,伴有惡心,上肢及下肢經常起紫斑,大便已不乾,精神更見好轉,脈象左脈漸緩和,右沉細澀,舌正紅、膩苔再減,續宜原方佐以行滞和絡之品。
    處方:
    茯苓三錢 法半夏二錢 廣陳皮一錢 枳實(炒)八分 九菖蒲一錢 遠誌(炒)一錢 白芥子(炒)一錢五分 川楝子(炮焦)二錢 川芎八分 桃仁一錢 血竭五分 血琥珀五分 焦山楂一錢五分 麥芽二錢 三劑。
    四診:紫斑消退,心絞痛未犯,仍宗原方再服三劑。
    1964年6月22日五診:精神更見好轉,能下床活動如散步等,前天進行肝穿刺,病理變化屬遷延性肝炎,現覺胃不舒,泛酸嘈雜,口酸,嘔吐一次,大小便正常,出汗較少。脈象兩寸尺沉細,右關沉弱,左關弦細澀,舌質正常無苔,由肝胃不調,心氣未和,治宜調肝胃,降逆氣佐以養血。
    處方:
    黨參一錢五分 茯神二錢 小麥(炒)三錢 當歸二錢 白芍二錢 熟地二錢 狗脊(炮)一錢 法半夏一錢五分 代赭石三錢 乾薑四分 黃連五分 琥珀五分 沉香三分 第一煎煎一小時,取150毫升,分三次服。
    1964年9月3日來我院門診:出院已一個多月,住北戴河休養,心絞痛僅犯過三次,每次疼痛時間較短,疼痛程度亦輕,但仍徹背和向右手臂放射,伴有憋悶感,走路氣短頭暈,不發時已能稍微活動和散步。右脅下絞痛比較穩定未發,有時腹脹及胃脘疼痛,心情依然很悲觀,時時欲哭,睡眠不好,脈象沉細微弦澀,舌質正中心微有穢苔,臟腑失調,五氣不和已久,但病情逐漸好轉,宜續調肝膽,滋心脾。
    處方:
    炙甘草一錢五分 杭白芍三錢 小麥(炒)四錢 大棗(劈)四枚 茯苓三錢 棗仁三錢 香橼皮一錢 高良薑一錢 焦山楂二錢 麥芽二錢 血琥珀五分 衝服,七劑,隔日一劑。
    1964年10月23日再診:上方随症加減三次,症情趨向穩定,心絞痛很少發,飲食亦好轉,唯少腹有時發涼,脈沉細舌正無苔,續宜強心氣,養肝脾以資鞏固。
    處方:
    黃耆二錢 黨參一錢 白朮一錢 茯苓二錢 炙甘草一錢 當歸一錢五分 白芍一錢 熟地二錢 五味子八分 遠誌(炒)一錢 陳皮七分 肉桂(後下)二分 七劑。慢火濃煎二次,共取300毫升加蜜一匙,分兩天四次服,最後改用丸劑,朝服養榮丸一丸,晚服左歸丸一丸。至11月底症情更爲好轉,食欲增加,精神大振,睡眠亦佳,體力增強,活動已不氣短,諸痛皆平穩,脈緩有力,舌正無苔。欲回新疆工作,遂囑續服養榮丸每日一丸,以善其後雲。
    按:本例現代醫學确診有:1.心絞痛,2.慢性膽道炎、膽絞痛,3.遷延性肝炎,4.慢性腎盂腎炎、腎絞痛等症。并長期住院卧床,病情極爲復雜。蒲老根據中醫審證求因:不外是六淫之邪,由表入裏,未能及時透邪外出,以致附着臟腑,或内傷七情以致機體功能紊亂,或兩者相合爲病。今患者病程已六年,脈寸尺沉弱,體質已虛,而見症皆實,如胸痛徹背,背痛徹心,胸感憋悶,指甲發青,惡心,大便乾,右關動數,左關弦細,知其氣機閉塞,胸中陽氣不宣,急則治标,遂以括蔞薤白半夏湯加柴胡、枳實、降香通陽宣閉,調和肝胃。服後疼痛次數及程度皆大減,但停藥則發作仍頻且甚,右關由動數轉弦緩此胸中陽漸通,氣機初啓,而心氣不足,膽胃未和,故易十味溫膽湯加減,益心氣,和膽胃,再加高良薑溫陽散寒,川楝子降逆清膽,麥芽和胃疏肝,又因上下肢有紫斑加川芎、桃仁、血竭行瘀和絡。至五診精神好轉,已能下床活動,但其胃尚不舒,泛酸嘈雜或嘔吐,改用法半夏、乾薑、黃連、代赭石、沉香調肝胃,降逆氣。用黨參、茯苓、小麥、當歸、白芍、熟地益心氣,養肝血,于是患者病情進一步穩定而出院休養。然而仍見心情悲觀,時時欲哭,睡眠欠佳,故用芍藥甘草湯合甘麥大棗加味,滋補心肝,健脾和胃。終則改服人參養榮丸,後加服左歸丸,心、腎、肝、脾并調,補其不足以資鞏固。從而精神、睡眠皆佳,飲食、二便正常,而回新疆工作。
   
心悸(風濕性心臟病)
    舒XX,48歲,女性,已婚,演員,于1963年2月12日初診。
    主訴1948年開始在工作勞累後不能平卧,1949年冬季勞累後有氣短、咳嗽欲吐,不能行動,經醫院檢查爲風濕性心臟病、二尖瓣狹窄,經用毛地黃治療而症狀逐漸消失,後每年冬天易犯感冒,而喘咳不能平卧,有時天熱亦發作,以後西醫檢查發現肝大,未作徹底治療。1953年起又喘咳而痰内有小血塊,經中西醫治療,將近一年纔好轉。1956年起又因心臟功能差而常服毛地黃漸好轉。1957至1959年間,未發過病而能演出,1960年起又常犯病,有時低熱、咳血。去年得過肺炎,後慢性心力衰竭,常有下肢腫脹,現夜間失眠較重,往往徹夜不寐,并有心慌氣短,常服西藥利尿劑後小便纔多,食欲尚佳,自覺胃空、嗳氣吐酸,去年十月起胃部隆起,以午後及夜間較甚,按之不痛,舌有麻木感,口乾不敢飲,不知鹹味,而對甘、辛、苦、酸均能辨别,頭暈、疲乏、個性急躁,大便尚佳,月經尚準,本次月經量少而剛過,經期不舒,但不知所苦,面黃,脈寸尺沉細,兩關弦大而急,舌質深暗,苔黃膩乏津,由于心肺早有損傷,因之血瘀氣滞,目前肝胃火盛,治宜先調肝胃,方宗溫膽湯加味:
    茯苓三錢 法半夏二錢 廣陳皮一錢 炙甘草五分 炒枳實八分 竹茹一錢 玉竹三錢 核桃肉二枚 服三劑。
    同月15日二診:服第一劑藥後胸部舒暢而入睡佳,第二劑後尚失眠,昨夜服第三劑後,睡眠很好,心慌見輕,多說話後有咳嗽,稍有白沫痰,食納欠佳,二便正常,口乾喜熱飲,尚不知鹹味,下肢有輕度浮腫,血壓100/70毫米汞柱,脈兩關弦急已稍緩,舌苔同前,原方加澤瀉一錢。服三劑。
    18日三診:藥後口渴見輕,仍失眠易醒,尚感舌麻不能辨鹹味,食納及二便正常,脈轉沉弦細數,舌質仍暗,黃苔見退,改用疏肝活血化瘀之劑,方宗血府逐瘀湯:
    赤芍一錢五分 乾生地三錢 當歸一錢五分 川芎一錢 桃仁一錢五分(去皮) 紅花一錢五分 柴胡一錢 炒枳殼一錢 桔梗一錢 川牛膝二錢 服三劑,隔天一劑。
    25日四診:藥後已稍知鹹味,睡眠轉佳,易咳嗽,鼻唇微乾,近日腿腫明顯,小便黃,大便正常,脈較初診緩和,舌質轉略暗,舌苔見退,原方再進三劑,隔天服一劑。
    1963年3月4日五診:藥後口漸知鹹味,近日月經來潮,距上次23天,小腹微脹,量稍多,色紅,足仍浮腫,昨天稍有氣喘,咳嗽無痰,食欲及二便正常,睡眠尚差,脈右沉濡,左沉微弦,舌暗中心微有黃膩苔,根據脈象改用調和營衛、溫陽利水,用桂枝八分(去皮),白芍一錢,炙甘草八分,生薑二片,大棗二枚,川熟附子八分,白朮一錢,茯苓三錢,煅龍骨三錢,煅牡蠣二錢。三劑,隔天服一劑。
    3月11日六診:(缺)
    3月18日七診:藥後胃痛見減,尚嗳氣,胃部稍隆起,按之軟而不痛,偶咳嗽,微有白沫痰,口舌及咽部發涼感,腿腫已基本消失,食納佳,口已知五味,睡眠轉佳,二便正常,脈緩有力,舌質轉紅,中心有薄白苔,仍宜調心氣,和胃氣,兼和絡消瘀,原方加厚朴一錢五分,紅花一錢,血竭一錢。四劑,隔天服一劑。
    3月底八診:藥後胃部已不脹,局部不隆起,睡眠轉佳,偶有失眠,腿已不腫,食欲、二便正常,脈同前,舌正無苔,拟用丸劑緩調之,以善其後:
    白人參五錢 茯神五錢 茯苓五錢 白朮五錢 廣陳皮三錢 法半夏五錢 炒枳實三錢 棗仁一兩 遠誌三錢(甘草水制) 菖蒲三錢 柏子仁五錢 丹參五錢 川牛膝(酒制)五錢 杜仲(鹽水炒)五錢 炮狗脊五錢 澤瀉(鹽水炒)五錢 川斷五錢 炙甘草三錢 破故紙五錢 胡桃肉二兩 共爲細末,煉蜜爲丸,每丸二錢,早晚各服一丸,食前白開水送下,感冒時停服。以後一切症狀消失而停藥。
    按:患者西醫診斷爲風濕性心臟病、二尖瓣狹窄,有慢性心力衰竭,血循環障礙,而臨床上表現爲舌質暗紫,心慌氣短、胃脘部隆起、不知鹹味、失眠、浮腫、腹滿。開始以溫膽湯加味,肺胃得和而氣短心悸漸平穩。繼則用疏肝、化瘀、活血法,使血運暢順,脘隆平、口知鹹、氣血調和,舌暗轉紅,諸症漸消,再以桂枝、附子、龍牡、白朮等溫陽鎮逆,使營衛調和,脾胃健運、而水濕消,最後以益心神,和胃補血而症狀逐漸消失,恢復健康。
   
頭痛頭暈
    張XX,女,38歲,1960年4月12日初診。
    一年多來卧床不起,頭痛,頭暈,目眩,耳鳴,心慌,氣短,頸轉動困難,身倦乏力,精神不振,腰痛腿酸,大便有時溏,小便正常,食納不振,口乾不飲(西醫診斷爲神經官能症),舌淡紅無苔,脈沉弦細數。屬肝腎不足,陰虛陽亢之征。治宜壯水之主,以制陽光。因久服湯劑,胃氣難任蕩滌,故採用膏丸。
    處方:
    桑椹膏每早三錢,開水衝服,杞菊地黃丸,每晚二錢,開水送下。連服一月。
    復診:精神轉佳,食納增加,每日能起坐四、五次,大便已不溏,小便正常,有時胸悶,起坐時周身發抖,頭痛,眩暈,睡眠不佳,左膝關節酸痛,脈舌同前,依前方加生熟棗仁各一錢五分,遠誌七分,夏枯草一錢,水煎取汁代湯早衝桑椹膏,晚送杞菊地黃丸。續服一月。
    三診:已能起床下地活動,食欲漸增,但仍有頭暈,改用養陰健脾兼治。早服人參養榮丸三錢,晚服杞菊地黃丸三錢。繼服一月。
    四診:精神更佳,已能出戶外散步,飲食逐漸增加,大便正常,月經亦調,但仍有頭痛,頭暈,心慌寐差,舌質正常,脈左寸微感不足。餘脈弦緩。病勢雖有好轉,但肝陰與心氣仍感不足,治宜養陰潛陽并益心氣,仍主小劑緩圖。
    處方:
    茯苓五錢 茯神五錢 生熟棗仁各一兩 炒遠誌肉五錢 煅石決明一兩五錢 珍珠母一兩五錢 靈磁石一兩五錢 懷山藥一兩 潼蒺藜一兩 懷牛膝一兩 夏枯草一兩 黃菊花一兩 冬桑葉一兩 黑芝麻一兩五錢 枸杞子一兩 金石斛一兩 炙龜闆二兩 共研爲粗末,和勻,分30包每包約六錢餘,每日一包,水煎去滓取汁,況桑椹膏三錢,分二次熱服。連服兩月諸證悉平,已能外出活動,再服二月,一切正常而恢復工作。
    按:諸風掉眩,皆屬于肝,陽動則風生,肝緩則風熄,陰虛則陽亢,液足則陽潛。本例,久病卧床不起,頭痛,目眩,心慌,氣短,身倦神乏,腰痛腿酸,月經紊亂,食欲減退,症狀雖復雜,舌紅無苔脈沉弦細數,總不外陰虛陽亢,水不涵木,肝風上擾之征,檢閱以前所服之方無非補氣補血,然久服無功,故初用滋陰爲主,以膏丸緩圖,庶不傷胃氣,繼則養陰和陰、終則滋陰潛陽,而見效甚速,諸症消失,恢復工作。所以蒲老重視以胃氣爲本,嘗見慢性疾患,以湯劑蕩滌欲速而不達,乃胃氣不勝藥之故。
   
頭痛(一)
    袁XX,男,55歲,軍人,已婚,1964年1月31日初診。
    自訴:多年來體豐,自感濕痰較盛,數月來頭痛,以頭頂爲顯,睡眠不佳時加重,右脅部亦有隱痛,煩躁,睡眠不實,汗多,食納尚可,口苦口乾喜飲,二便正常,脈右沉滑,左弦細數,舌正紅、苔薄白微黃膩,屬肝熱脾濕陽郁風動之象,治法宜清肝和脾,兼熄風潛鎮爲治。
    處方:
    焦梔子一錢 川芎一錢 制香附一錢 神曲二錢 白芍二錢 菊花一錢五分 白蒺藜三錢 桑葉二錢 天麻二錢 鉤藤二錢 石決明四錢(先煎) 服三劑。
    2月8日二診:藥後頭痛顯減,睡眠欠佳,食納稍好,二便正常,脈沉微弱,舌質正紅、苔薄白,仍宜調和肝脾兼降逆豁痰。
    處方:
    珍珠母四錢(先煎) 白蒺藜三錢 菊花一錢五分 天麻三錢 川芎一錢 茯苓二錢 法半夏二錢 知母一錢 炒枳實一錢 竹茹一錢 炒棗仁三錢 炙甘草一錢 服三劑。
    2月11日三診:藥後頭頂痛更減,多用腦後又痛,睡眠時好時差,有夢,左脅亦痛,煩躁減,納佳,二便正常,脈弦虛,舌正、苔薄白膩,繼以原法增減五臟并調。
    處方:
    黨參二錢 茯苓二錢 炙遠誌一錢 炒棗仁三錢 川芎八分 枸杞子三錢 山萸二錢 山藥三錢 白蒺藜三錢 菊花炭一錢五分 炒黑豆三錢 大棗四枚 石決明四錢(另包先煎) 服五劑。
    2月18日四診:藥後頭痛顯減,睡眠佳,食納亦佳,二便正常,脈弦虛,舌正苔減,原方加廣陳皮一錢、蓮子二錢,服五劑後睡眠恢復正常,頭痛已消失。
    按:患者由脾失健運,濕痰内阻,肝陽上冒而頭頂痛,并有右脅痛,口苦、口乾,煩躁,睡不好,脈沉滑弦數,舌紅苔白夾黃等肝熱脾濕現象,所以用清肝和脾,熄風兼潛陽等藥後,症狀逐減,後以寧心滋肝兼化痰之劑,頭痛煩躁消失,睡眠正常而癒。頭痛有因風、寒、痰、濕、火、郁熱、傷食、傷酒、動怒、氣虛、血虛、虛陽上越及腎虛氣逆等等,必須審因論治,今患者屬肝熱脾濕的範疇,故用平肝清熱、和脾理痰之劑,而收到很好效果。
   
頭痛(二)(視交叉部蜘蛛膜炎)
    申XX,29歲,女,已婚,乾部,1960年9月7日初診。
    主訴九個月來頭痛,以前額及兩颞部爲甚。開始由于過勞及睡眠不足,漸覺雙目視物不清,似有雲霧狀物阻礙着,以左目爲甚。咽部常有異物阻堵感,在發病後二十多天,曾住入本市某醫院檢:眼底及周邊視野無明顯改變,中心視野有雙颞側缺損。咽後壁不平滑,曾經多次會診确診爲咽後壁囊腫。頭痛及眼病,曾請國内外多位專家會診,診斷爲蜘蛛膜炎(視交叉部)及顱咽管瘤待除外。尚乏好的治療辦法,三個月來經針灸及中藥湯劑治療,亦效果不顯,食欲及二便正常。脈象左關沉弦急,餘沉細,舌質淡,中心微有膩黃苔,診斷屬血虛肝腎真陰不足,肝火上炎,治宜養血滋肝腎之陰,兼清降肝火并宜緩圖。
    處方:
    乾生地三兩 白芍一兩 當歸一兩 川芎八錢 潼蒺藜一兩 白蒺藜一兩 決明子一兩 煅石決明二兩 女貞子二兩 石斛二兩 蟬衣一兩 谷精珠一兩 建曲二兩 菟絲子一兩 桑葉一兩 黃菊花一兩 枸杞一兩 復盆子一兩 青葙子一兩 茺蔚子一兩 夜明砂一兩(炒香) 共爲粗末和勻,分三十包,每劑約八錢,每天一包,紗布包煎服。
    同年12月21日二診:自覺服藥後頭痛已減,視物較前清楚,近來在醫院檢查視力及視野都有好轉,已恢復半天工作,但看書進久,左目仍脹。食欲、二便均正常。原方去決明子之瀉火,加地骨皮一兩以強陰,仍爲粗末同上服法。
    1961年5月29日三診:服藥後自覺大有進步,頭痛又減,視力已轉佳,左眼稍差,食欲及二便正常。脈沉細遲,舌淡無苔,肝火已平,原方去菊花,改用紅花五錢,桂枝(去皮)一兩,以和血通絡。仍爲粗末,分成六十包,再小其劑每日煎服一包,以後照原方略加減,續服六個月後症狀基本消失。
    按:患者經西醫檢查,初步診斷爲:1.蜘蛛膜炎(視交叉部)?2.顱咽管瘤?3.咽後壁囊腫?主要表現爲頭痛及視物模糊、雙颞側視野缺損,及咽部發堵感。現代醫學尚乏好辦法而轉中醫治療。根據“目得血而能視”、“肝開竅于目”,“目者,五臟六腑之精也”,以及“腎藏精”等理論,採取滋肝腎之陰與養血清肝火之藥同用,使肝血得養,肝火得寧,腎水得濟,陰精得充,而後視力及視野漸趨好轉,并且主要證候解除,其他諸症逐步消失。說明治病解決主要矛盾,是提高療效的關鍵。
   
頭痛(三)
    劉XX,男,38歲,1960年7月29日就診。
    主訴經常頭痛,目眩,心煩,已數年之久,性情急躁,記憶力顯著減退,小便微黃,大便如常,食納尚佳,脈象浮取微浮、沉取弦細有力,舌紅邊緣不齊,苔黃微膩。屬肝膽火旺兼外感風邪,宜清熱降火爲主,佐以養陰祛風。
    處方:
    桑葉二錢 菊花二錢 僵蠶二錢 刺蒺藜三錢 川芎一錢五分 藁本一錢五分 丹皮一錢五分 炒梔子二錢 龍膽草一錢五分 玄參二錢 甘草一錢 荷葉三錢 石決明(煅)五錢 木通一錢五分 服三劑。
    復診:頭痛消失,但有時頭暈,脈轉弦細緩已不浮,舌苔減少,餘症同前,拟滋陰養血兼調腸胃,以丸藥緩圖。
    處方:
    當歸尾三錢 川芎三錢 白芍四錢 乾生地六錢 丹參三錢 炒梔子三錢 玄參四錢 菊花五錢 地骨皮五錢 蒺藜五錢 決明子(炒)五錢 石斛五錢 肉苁蓉五錢 胡麻仁(炒研)五錢 黑芝麻(炒研)五錢 建曲一兩 制香附一兩 共研爲細末,和勻,煉蜜爲丸,每丸重三錢,每日早晚各服一丸,細嚼,白開水送下,連服兩料,諸症悉平。囑其頤養性情,勿使肝膽相火再熾。
    按:朱丹溪“五誌煩勞,皆屬于火”之說。在臨床上是屢見不鮮的。本例患者情誌過急,水不足以濡之,肝膽火旺,又兼風邪,風火相扇,故頭痛、目眩、心煩、尿黃、脈弦細有力,乃虛中有實之象(肝火旺實腎水不足)。採用清熱降火,養陰去風,虛實互治,先以湯劑折其既燃之勢,繼以滋水濡養、丸劑緩圖養其已平之火。虛實緩急,各有次第,故收到一定療效。
   
胸脅痛
    楊XX,女,51歲,乾部,1961年1月5日就診。
    患者平素胃脘隱痛不舒,咳嗽吐痰,睡眠不佳,胃納不振,二便如常,自昨日起右側胸脅突然劇痛,脈寸浮滑,關尺沉滑微數,舌質淡紅,舌苔黃膩兼黑、如楊梅色少津。此屬痰火爲外感風邪所團,治宜調肺胃、清痰火、祛風邪,表裏兩解,以微苦微溫法,仿導痰湯加減。
    處方:
    薑制南星一錢五分 法半夏二錢 廣陳皮一錢五分 炒枳實一錢 竹茹二錢 炒白芥子二錢 薑黃一錢 川芎八分 紫蘇梗一錢五分 白僵蠶二錢 柴胡一錢 生甘草五分 生薑三片 一劑二煎取160毫升,分早晚二次溫服,連服三劑。
    復診:右側胸脅疼痛消失,尚有胃脘發悶,有時頭暈,咳痰已減,睡眠轉佳,飲食、二便俱正常,脈弦緩而滑,舌苔減退。風邪已解,痰火未清,拟再清降痰火,前方去薑黃、川芎、蘇梗、僵蠶、柴胡,加建菖蒲一錢,川厚朴一錢五分,黃連五分。服三劑,脘悶、頭暈、咳痰均消失,停藥以飲食調養而安。
    按:本例突然發生右側胸脅劇痛,由于舊有煙酒嗜好,加之厚味過甚,痰火内盛爲風邪所閉,升降阻滞所致。治法以清痰火爲主,祛風邪爲佐。風邪是其标,痰火是其本,先後診治二次, 風邪解後,繼清痰火而穫速癒。
   
梅核氣
    張XX,男,42歲,1964年5月27日初診。
    1963年4月起,自覺咽喉不舒暢,漸有梗阻之象,繼則食道天突穴處似有堵物,咯之不出,咽之不下,西藏數醫院皆疑爲腫瘤,心情更加憂郁,據述某些中醫認爲工作繁忙,勞累致虛,服中藥共200多劑,病情亦未改善,自覺梗阻之物增大如雞子,妨礙吞咽,甚則微痛,不能吃硬的食物,經常大便秘結難解,便秘時伴有腹脹且痛,咽喉更覺不舒,不思飲食,胸部不適,平時常有頭暈頭痛,形體漸瘦,特來北京診療,在某醫院檢查,已除外食道癌,食道亦未發現其他異常,唯十二指腸有痙攣現象,自覺症狀依然如上,近四天未大便,脘腹脹滿,伴有嗳氣厭食,得矢氣較舒,小便黃,工作勞累之後常有心跳心慌,睡眠不實,多夢,1961年曾在新疆手朮切除腸繫膜囊腫。脈沉弦遲,舌質正紅、苔薄白帶穢,綜合脈證,病屬氣滞熱郁,三焦不利,治宜開胸降逆。
    處方:
    全瓜蔞(打)五錢 薤白三錢 法半夏三錢 黃連八分 炒枳實一錢 郁李仁(打)二錢 川厚朴一錢五分 降香一錢 路路通二錢 薑黃一錢 三劑。
    1964年6月1日再診:服藥後喉部堵塞感減輕,腸鳴矢氣多,腹脹轉松,食欲好轉,大便每日一次,量少成形,睡眠略安,脈沉弦有力,舌質正常,穢膩苔減。續調三焦、宣通郁熱,以原方加通草一錢,續服五劑。
    1964年6月6日三診:服藥後腹脹已除,矢氣亦少,小便已不黃,飲食接近正常,唯大便乾燥難解,有時隻能便出杏核大的黑色糞塊,咽部已覺舒暢。脈沉弦細,舌正苔退,原方去黃連加柏子仁二錢,火麻仁(打)三錢,連進五劑。
    1964年6月8日四診:服上藥兩劑後,大便轉正常,精神轉佳,若吃硬物咽喉尚有輕微阻滞,因工作關繫,明天即將離京,患者自覺病除八九,脈緩有力,舌質正常無苔,郁熱已解,腸胃漸和,宜繼續調和肝胃,并清餘熱,囑將五劑湯藥服完後,繼續再服丸劑一月,以資穩固,每日上午煎服越鞠丸二錢,以解郁熱;每晚用蜂蜜一兩,衝開水和勻服,以資陰液。并囑改善性情急躁,庶不再生此病。
    按:該患者心情素急,容易生氣,致病之初,咽喉有梗阻之物,疑惑爲腫瘤,而情緒更加抑郁,“思則氣結”,病情漸增無減。蓋氣本無形,憂則氣滞,聚則似有形而實無形,氣機阻滞,則三焦不利,故咽阻,胸悶,脘脹,大便失調。久則必化熱,熱郁則耗津傷液。蒲老綜合此證,抓住氣滞熱郁,三焦不利的重點,用全瓜蔞開胸散結,薤白通陽行氣,法半夏、黃連辛開苦洩,枳實、厚朴除痞散滿,郁李仁洩肝而兼通利陽明,以及降香解血中滞氣,路路通、薑黃皆疏暢氣機之品。改變前醫皆作虛治,避免滋膩之品,壅滞氣機,助長郁熱,而無實實之弊。服第一次藥後,喉部堵塞感即覺減輕,矢氣增多,腹脹轉松,已見三焦氣機初轉之效。再診加通草以利肺氣,咽喉部更覺舒暢,唯大便乾燥難解,三診去黃連之苦燥加柏子仁、火麻仁潤下,大便亦轉正常,患者自覺病除八九,乃予越鞠丸解郁熱,調和肝脾,蜂蜜滋陰潤燥。以善其後。在治療過程中,反復給患者分析病因病機,對疾病起了很大作用。蒲老常說:“七情内傷之病,說理勸導,使其思想開朗,心情舒暢,杜絕致病誘因,再以藥石調理,可達事半功倍之效。”
   
老年腰痛兼二便秘澀(前列腺肥大)
    張XX,男,86歲,乾部,住某醫院,1960年4月25日會診。
    患者腰背酸痛,足冷,小便短而頻,不暢利,大便難,口乾口苦,飲水不解,舌淡少津無苔,脈象右洪無力,左沉細無力。脈證兼參,屬陰陽兩虛,水火皆不足,治宜溫腎陽滋腎陰,以八味地黃丸加減。
    處方:
    熟地三錢 雲茯苓二錢 懷山藥二錢 澤瀉一錢五分 熟川附子一錢五分 肉桂(去粗皮鹽水微炒)五分 懷牛膝二錢 杜仲(鹽水炒)三錢 破故紙三錢 水煎取汁,加蜂蜜一兩兌服,連服三劑。
    復診:服前方,腰背酸痛、口乾口苦俱減,足冷轉溫,大便暢,小便如煎,舌無變化,脈略緩和,原方再服三劑。
    三診:因卧床日久未活動腰仍微痛,小便仍頻,西醫診斷爲前列腺肥大,其餘無不適感覺,高年腰部痛雖減,但仍無力,宜繼續健強腎氣,以丸劑緩服。
    處方:
    熟地三兩 山萸肉一兩 茯苓二兩 懷山藥二兩 澤瀉一兩 熟川附子一兩 肉桂三錢 懷牛膝一兩 破故紙二兩 杜仲二兩 菟絲子(炒)二兩 巴戟天一兩 共研爲細末,和勻,煉蜜爲丸(每丸重三錢),每晚服一丸,并每早服桑椹膏一湯匙,開水衝服連服兩料而恢復健康,至今五年多未復發。
    按:“腎者主水,受五臟六腑之精而藏之。”命門居腎中,統司水火,爲人身生命之本。所以命門之火謂之元氣,命門之水謂之元精。五液充則形體賴以強壯,五氣治則營衛賴以和調。今以高齡之人,真陰本虧,元陽亦微,津涸氣餒,不能傳送,致成尿頻便結,陽虛陰結證象,故主以水火兩調之劑。用桂附八味丸去丹皮涼血之品,加牛膝、杜仲、破故紙、菟絲子、巴戟天補肝腎,強筋骨之藥,既育陰以滋乾涸,復溫化以培陽氣,俾腎中水火漸充,而形體得健,營衛以和,故腰疼足冷、尿秘便難均能平治。
   
風寒濕痹
    蘇XX,女,31歲。1956年3月間順産一孩,6月14日初診。
    據說:四日前上街遇大雨,當夜無感覺,次日即不能起床,腰部以下如癱瘓狀,兩腿疼痛不能移動,隻能仰卧,不能翻身。經檢查,腰骶關節處外部不紅不腫,亦無壓痛,脈象兩關弦虛,兩寸尺均無力。依據以上症狀,顯然由于産後氣血虛受風寒,與内濕博結合而爲痹。治拟溫經散寒,調和營衛,以黃耆桂枝湯和朮附湯加減。
    處方:
    黃耆五錢 桑寄生五錢 桂枝三錢 白朮三錢 生薑三錢 川附片二錢 炙甘草二錢 炒苡米一兩 紅棗四枚 服後腹内覺熱,次日即痛減,兩日後月經來潮,小腹有輕微痛,此爲産後第一次行經,三劑後能獨自來門診。切脈弦兼數,方予當歸、川芎、泰艽、白朮、川牛膝各二錢,白芍、桂枝、生地、桑寄生各三錢,黃耆五錢,杜仲四錢,防風一錢五分,細辛、炙甘草各一錢,調和氣血,并祛風濕。連進三服,痛再減,脈象漸趨緩和,基本上已告痊癒。後因素有頭暈、耳鳴等肝腎不足症狀,繼續與天麻丸、虎骨木瓜丸及大活絡丹等調理。
    按:所謂痹,就是閉塞的意思,由于風寒濕三氣的混合感受,使人體氣血凝澀,閉阻不通,四肢疼痛不遂的,便叫做風寒濕痹。本例産後未滿百日,受大雨,風寒濕三氣同時侵襲,故主以溫經散寒,調和營衛之法,三劑即見明顯效果。
   
呃逆
    龔XX,男,70歲,乾部,1964年4月21日診。
    患者結核已多年。因痰中帶菌而住某醫院治療,自4月5號起呃逆頻作,嗳聲響亮,有時自覺氣從小腹或脅肋部上衝咽喉,其氣帶有臭味,偶然伴有胸悶塞憋氣,胃納減少,稍多吃更不舒適,形體較瘦,性情常易急躁,大便每日兩次成形,小便略黃,曾用多種西藥治療。蒲老診其脈沉細弦微數、舌質暗,苔穢膩,據脈證分析屬肝胃氣逆,宜疏肝和胃降逆。
    處方:
    茯苓三錢 法半夏二錢 廣陳皮一錢五分 旋復花(布包)三錢 代赭石(布包醋制三次)三錢 竹茹二錢 杮蒂二錢 炒麥芽二錢 蘇梗二錢 伏龍肝一兩(另包)開水泡浸一小時取汁煎藥 三劑。
    1964年4月24日再診:服藥後見好轉,呃逆明顯減輕,飲食略好轉,二便正常。脈沉弦數,舌質正常,苔減退,續宜和胃降逆,原方加宣木瓜一錢,降香五分。三劑。
    1964年4月28日三診:服上藥一劑後嗳氣已平,亦無氣上衝現象,納谷尚少一點,因肺部不健已多年,輕微咳嗽,有少量泡沫痰,脈弦細有力,舌質淡、苔薄黃膩,逆氣已平,宜調肺胃,疏利痰濕善其後。
    處方:
    沙參二錢 天冬二錢 百合三錢 玉竹一錢五分 苡仁四錢 扁豆衣二錢 宣木瓜一錢 麥芽(炒)二錢 橘紅一錢 川貝一錢 枇杷葉(炙)二錢 四劑(隔日一劑)服後囑以食物調理停藥觀察,病未復發。
    按:呃逆爲胃氣失降,肝氣上逆之故。首當分清虛實寒熱及有無兼挾,哕聲響亮頻密相連爲實;若聲音低微半時一聲爲虛,暴起多實,久病多爲不良之兆,寒者口和身涼,逆氣清冷,舌淡,脈沉遲;熱者口渴煩躁、舌紅脈滑數,挾食則有飲食失節,脘腹脹滿等象。該患者性情素急躁,容易心情不暢。引動肝氣上逆,故胃氣不降而爲呃。因肝脈循少腹布脅肋,厥氣橫逆,所以自覺有氣從少腹或脅肋上衝,頻頻發作,其脈沉雖細而弦微數,其納雖減而舌苔卻現穢膩,屬實非虛,但亦非有形之實邪爲患,蒲老以疏肝和胃降逆爲治,借用旋復代赭湯靈活加減,因中氣不虛,故去參、草、棗,加陳皮、竹茹、茯苓、蘇梗、杮蒂、伏龍肝等,和胃理氣,投三劑後呃逆即明顯減輕,繼用原方加降香、木瓜續服三劑,諸證皆癒。說明治病必須分清虛實,則是提高療效的關鍵。
   
積滞
    餘XX,男,46歲,乾部,1960年6月14日初診。
    一年前因食杮子過量而致胃病,消化不良,屢服湯藥無效。現在頭暈身倦,精神欠佳,食欲不振,納谷大減,胃脘隱痛悶脹,按之不移,痛尤甚,大便乾燥,或欲大便而解之則無,矢氣甚多,小便暢利,脈沉弦滑,舌質正常,舌苔穢膩,中心黑色。結合病因脈證,此屬積滞,宜溫下之法,以散劑徐攻免傷胃氣。
    處方:
    乾薑二錢 大黃二錢 紅豆蔻二錢 炒草果仁二錢 高良薑二錢 陳皮二錢 炒枳實二錢 炮雞内金五錢 共研爲細末,每次食前取一錢,用紅糖開水衝服,日三次。復診:納谷增加,大便轉溏,胃脘隱痛悶脹均減,脈略轉緩,舌苔稍退,繼以前方加味,改服丸劑緩圖,以保胃氣。
    處方:
    乾薑二錢 大黃二錢 紅豆蔻四錢 炒草果仁四錢 高良薑四錢 炒枳實四錢 阿魏四錢 三棱四錢 莪朮四錢 陳皮六錢 炮雞内金一兩 共研爲細末,煉蜜爲丸如赤小豆大,每日早晚食後各取二十丸,溫開水送服。
    再診:善饑思食,納谷大增,大便微乾,胃脘隱痛悶脹基本消失,惟有時尚微感不適,脈沉澀,舌苔轉黃,于前方内加畢澄茄二錢,復改制爲散劑服之而痊癒,體力亦恢復健康。
    按:蒲老認爲:“脾胃以膜相連,久痛不移,多屬于積。”本例患者過傷生冷,寒凝附着于脾胃膈膜之間,運化失職,氣機郁滞,致成冷積。非溫不通,非攻不破,故先行散劑,用乾薑、豆蔻、草果、高良薑、陳皮、枳實、雞内金等,溫中化積,大黃作導使。取散以散之,使寒凝得以消散開導。繼行丸劑,加阿魏、三棱、莪朮化堅消結。終以取丸以緩之,使藥力留于胃中以攻削搜剔,前方加畢澄茄溫中降逆,復爲散劑,消散冷積,使無遺留之患。由此可見,中醫治病須分新久,及其選用丸散膏丹的意義。
   
吐血(胃潰瘍出血)
    段XX,男,38歲,乾部,1960年10月1日初診。
    舊有胃潰瘍病,并有胃出血史,前二十日大便檢查潛血陽性,近因過度疲勞,加之公出逢大雨受冷,飲葡萄酒一杯後,突然發生吐血不止,精神委靡,急送某醫院檢查爲胃出血,經住院治療兩日,大口吐血仍不止,恐慌導致胃穿孔,決定立即施行手朮,遲則將失去手朮機會,而患者家屬不同意,半夜後請蒲老處一方止血。蒲老曰:吐血已兩晝夜,若未穿孔,尚可以服藥止之,詢其原因由受寒飲酒致血上溢,未可以涼藥止血,宜用《金匱要略》側柏葉湯,溫通胃陽,消瘀止血。
    處方:
    側柏葉三錢 炮乾薑二錢 艾葉二錢 濃煎取汁,兌童便60毫升,頻頻服之。次晨往診,吐血漸止,脈沉細澀,舌質淡,無苔,原方再進,加西洋參四錢益氣攝血,三七(研末吞)二錢,止血消瘀,頻頻服之。次日復診,血止,神安欲寐,知饑思食,并轉矢氣,脈兩寸微,關尺沉弱,舌質淡無苔,此乃氣弱血虛之象,但在大失血之後,脈證相符爲吉,治宜溫運脾陽,并養榮血,佐以消瘀,主以理中湯。加歸、芍補血,佐以三七消瘀。服後微有頭暈耳鳴,脈細數,此爲虛熱上衝所致,于前方内加入地骨皮二錢,藕節三錢,濃煎取汁,仍兌童便60毫升續服。
    再診:諸證悉平,脈亦緩和,納谷增加,但轉矢氣而無大便,繼宜益氣補血,養陰潤燥兼消瘀之劑,
    處方:
    白人參三錢 柏子仁二錢 肉苁蓉四錢 火麻仁四錢(打) 甜當歸二錢 藕節五錢 新會皮一錢 山楂肉一錢 濃煎取汁,清阿膠四錢(烊化)和童便60毫升内入,分四次溫服。服後宿糞漸下,食眠俱佳,大便檢查潛血阻性,囑其停藥,以飲食調養,逐漸恢復健康。
    按:本例舊有胃損之症,素不飲酒,驟因受寒飲酒,寒熱相攻,致血上溢,非熱極吐血可比,故主以溫降之法,採用側柏葉湯。柏葉輕清,氣香味甘,能清熱止血,佐以薑、艾辛溫,合以童便鹹寒降逆消瘀,溫通清降并行,故服後血即漸止。再劑加三七、洋參,益氣消瘀止血,因而得以避免手朮,給我們很大的啓發。繼以理中法溫運脾陽,蓋因脾胃爲中州之司,而甘溫有固血之用。服後微見頭暈耳鳴,知其虛熱上衝,則佐以地骨皮涼血不滞,藕節通絡消瘀,使以童便降火,服後諸證悉平,脈和睡安。終以益氣補血,滋陰潤燥而善其後。蒲老指出:此非熱邪傳經迫血妄行,故不用寒涼止血之法。若不知其所因,誤用寒涼,必然血凝氣阻而危殆立至。
   
便血
    (缺)
   
自汗(一)
    劉XX,60歲,女,已婚,乾部,1961年2月9日初診。
    主訴去年秋後旅居湖南,適逢淫雨十餘日,因此感覺身重身酸,困乏無力,頭重,有浮腫及夜汗出,口不知味,經服中西藥未見效果,旋往兩廣、福建等地,入冬返京,似覺好些,但二月來夜間汗出更多,以頭及上半身爲主,每夜汗出如洗,下肢無汗,汗後覺背冷腹熱,并有臉腿浮腫,血壓偏高,常波動在150/90~184/100毫米汞柱之間,時有頭暈、心慌、胸悶、煩躁、睡眠不佳,食欲差,口不知味,有粘痰,不咳嗽,大便正常,小便赤黃短少,經中藥治療數月,浮腫已基本消失,但夜汗未止。脈右寸尺沉弱、關弦,左寸細數,左關弦數,左尺沉數,舌質暗,苔厚穢膩,其本體屬陰虛肝熱,感受暑濕而病,因久服滋陰止澀之劑,以致濕遏郁而化熱,濕聚熱郁,三焦失調。治宜清熱利濕,疏利陽明太陰爲主,兼平肝熱。
    處方:
    菊花二錢 桑葉二錢 白蒺藜三錢 焦梔子一錢 香豆豉三錢 豆卷三錢 香薷一錢 郁金一錢五分 建曲二錢 香木瓜一錢五分 石斛三錢 白通草一錢 服三劑。
    2月14日二診:服藥後夜汗已大減,入睡後已無汗,醒後頭部微汗、頭微痛、有疲乏感、血壓仍波動,食納較差,口仍乏味,大便正常,小便赤色減仍量少,脈轉弦緩,舌苔已減退,口仍不知味,但脾胃爲濕熱所困已久,初步好轉,宜繼續調和胃氣,兼清濕熱。
    處方:
    白蒺藜三錢 豆卷三錢 石斛三錢 建曲二錢 白通草一錢 香木瓜二錢 廣陳皮二錢 北茵陳三錢 赤小豆三錢 扁豆衣二錢 稻芽二錢 荷葉二錢 服五劑。
    同月22日三診:服藥後上部汗又減,下肢亦能有微汗(已不限于頭及上半身),汗後已不惡冷,睡眠轉佳,頭痛已基本消失,食欲稍差,口仍乏味,尚有粘痰,大便正常,小便仍黃,脈轉緩,舌質正常,苔薄白,濕熱漸化,三焦漸和,治宜和胃爲主,再清餘熱。
    處方:
    白蒺藜三錢 豆卷三錢 建曲二錢 扁豆衣三錢 荷葉二錢 茵陳三錢 通草一錢 滑石塊(布包)三錢 松節三錢 苡仁四錢 法半夏二錢 橘紅二錢 竹瀝二錢 服三劑。
    同月27日四診:服藥後夜間略有微汗,口已知味,粘痰亦減,下午有胸腰部悶熱感,大便正常,小便仍黃而略少,脈勢漸趨正常,舌質正常無苔,宜再清餘熱,兼和胃利水。原方去白蒺藜、法半夏、竹瀝,加石斛三錢、豬芩一錢五分、大腹皮一錢五分、服四劑後汗止,食欲增進,一切俱正常而癒。
    按:本例汗症,素體陰虛肝熱,此次得病,由于秋後在潮濕地帶,遇淫雨綿綿,連日不晴,由此感受暑濕,遏郁化熱,濕熱久羁,三焦失利,以致營衛不調,濕熱郁蒸,迫使津液上湊,成爲上有汗而下無汗,脈舌均非純屬陰虛木熱之征,其本固屬陰虛肝熱,其标則爲暑濕遏郁,在治療方面,故捨本從标,所以用香薷、豆卷、豆豉、桑葉、菊花、滑石、茵陳等祛暑利濕、表裏兩解之藥,祛暑利濕爲主,以調脾胃爲佐,兼顧肝陰,使郁滞之濕熱被卻,郁熱得解,則三焦得利,胃氣得和,營衛得調,而汗自斂。故先服滋陰益氣止汗藥不效者,因濕熱未去之故。由此可證,濕熱之邪粘滞,雖在冬末之際,猶潛伏不解,所以治病必明其因,實爲臨床之重點。
   
自汗(二)(植物神經失調)
    李XX,男,52歲,乾部,1964年1月20日門診。
    患者于三個月前,染重感冒後,自汗迄今未癒。目前主要症狀:頭暈,耳鳴,頭皮左側發麻,遇事緊張或聞電話鈴響即汗出,不能看書報文件,睡眠甚差,每夜服安眠藥後纔能睡四~五小時,醒來感覺疲乏不適,左手小指發麻,脈沉細,左關獨弦,舌質正常無苔。西醫診斷爲植物神經失調。屬肝陰不足,肝陽上亢,治宜滋水涵木,熄風潛陽。
    處方:
    玳瑁二錢 石決明(煅)四錢 珍珠母四錢 靈磁石(醋炙)三錢 菊花二錢 白蒺藜三錢 天麻三錢 鉤藤三錢 桑寄生三錢 白芍二錢 炙甘草一錢 木瓜一錢五分 前四味另包先煎一小時,納餘藥再煎二十分鍾,取汁分早晚二次溫服。
    復診:服前方五劑,汗出減半,頭皮及手指發麻亦減,脈弦細,病勢初減,再進原方五劑,兼服杞菊地黃丸,每晚臨睡前服三錢。
    三診:病勢再減,左關脈微弦,餘脈緩和,但入睡困難,乃陰虛陽浮,水火不濟,仍宜滋陰潛陽爲治。
    處方:
    龍齒五錢 石決明五錢 靈磁石五錢 牡蠣五錢 菊花二錢 桑寄生五錢 蒺藜三錢 天麻三錢 黃精四錢 棗仁五錢 山萸肉二錢 紅棗三枚 煎服法同前。此方服三劑後,睡眠好轉,改用丸劑,早服柏子養心丹一丸,晚服杞菊地黃丸一丸,連服二十日。
    四診:左手指發麻已消失,其餘症狀亦解除,不服安眠藥每夜亦能睡七小時左右,脈緩和,舌質正常無苔,飲食、二便俱調,續進丸劑,以資鞏固。
    按:肝臟體陰而用陽,喜條達,故肝陰不足者必見陽亢。本例頭暈,耳鳴,實爲陰虛陽亢之征。陽動則風生,故見左側頭皮及手小指發麻。自感冒後,自汗三月不止,緊張則汗甚,亦爲肝陽易動外候,故蒲老予以平肝熄風,滋陰潛陽爲治。三劑而汗減半,繼以柏子養心丹育陰養血,杞菊地黃丸滋腎養肝。虛則補其母,水升火降而諸證息。不治汗而汗止。
   
自汗(三)
    許XX,48歲,女,已婚,乾部,1960年9月24日初診。
    患者素有頭暈、目眩,汗多,一星期前突然昏倒,不省人事,當時血壓80/20毫米汞柱。經醫務所大夫急救,很快即醒,是後仍有心慌、氣短、頭暈、目眩、嗜睡、汗多,以夜間汗出更甚,食欲尚佳,二便及月經正常。曾經針灸治療過二月餘,并服過歸脾湯加川斷、巴戟天、牡蠣、浮小麥、枸杞子、小茴香等,未見顯效,脈兩寸尺沉細有力,兩關弦數,舌質正常無苔,認爲屬肝熱陰虛,肝陽不潛,兼心血不足,治宜滋陰潛陽,兼養血寧心。酸棗仁湯加味。
    處方:
    酸棗仁三錢 知母一錢 川芎一錢 茯神二錢 炙甘草一錢 白蒺藜三錢 珍珠母(打)四錢 石決明(打)四錢 女貞子三錢 懷牛膝二錢 地骨皮二錢 龜闆(打)四錢 連服數劑。
    同年10月6日二診:服藥後諸症見好,汗出大減,尚有心慌及疲乏感,飲食及二便正常。改爲丸劑以滋陰養血爲主而緩治之。
    處方:
    柏子仁(炒)二兩 枸杞子一兩 麥冬八錢 當歸六錢 石菖蒲六錢 玄參一兩 茯神六錢 乾地二兩 炙甘草六錢 地骨皮一兩 炒棗仁一兩 共研細末,煉蜜爲丸,每丸重三錢,每日早晚各一丸。以後漸癒,恢復正常。
    按:本例汗症,素體陰虛,故頭暈目眩,甚則昏倒,是後汗多,以夜間更甚。由陰虛而營陰不固,肝陰既虛,肝陽則不潛,加之心血不足。汗爲心之液,今肝熱,心虛而汗出,所以用滋陰潛陽、養心安神之劑,而收斂汗之功。
   
自汗(四)
    俞XX,女,72歲
    1964年6月9日初診:自覺胃脘内陣發性烘熱,熱氣外竄,随即汗出浸衣,日數次發,睡眠欲醒尤易發作,汗後畏冷,口乾不渴,輕微咳嗽,飲食、二便皆可,病起于五月中旬肺炎之後,現胸透已趨正常,唯遺此恙,前醫用參、麥、五味、龍、牡及玉屏風之類未效。脈寸尺沉細,兩關洪數,舌紅苔黃膩,此由病後濕熱未清,郁遏肺胃,治宜清洩肺胃郁熱。
    處方:
    冬瓜仁三錢 苡仁四錢 杏仁二錢 葦根六錢 竹葉二錢 煅石膏三錢 知母一錢 枇杷葉(炙)二錢 荷葉二錢 粳米四錢 兩劑。
    1964年6月12日再診:服藥後自覺熱氣下行,一直竄至小腿而有蟻行感,汗出減少,醒後亦未見大汗出,口仍覺乾有甜味,胸膺微悶。脈弦滑有間歇,舌質紅、黃膩苔減,由濕熱下移,肺胃未和,仍宜清宣,因勢利導之。
    處方:
    冬瓜仁三錢 苡仁四錢 杏仁二錢 蘆根四錢 竹葉二錢 生石膏三錢 茵陳二錢 豆卷三錢 防己一錢五分 薑黃一錢五分 通草一錢 三劑。
    1964年6月15日三診:服藥後,熱平汗息,口乾亦減,飲食、二便俱正常。脈左弦數有力,右略緩,舌質正仍有薄黃膩苔,乃餘熱未清之象,宜調和肺胃續清濕熱。處方:
    茯苓皮三錢 杏仁二錢 桑皮二錢 豆卷三錢 黃芩一錢 茵陳三錢 薑黃一錢 滑石三錢 通草一錢 苡仁四錢 連服三劑,諸狀息平,一切正常。
    按:汗多必參合脈舌及病因綜合分析,傷寒太陽桂枝證有自汗出,陽明白虎證有大汗出,大承氣證日晡潮熱,手足 汗出,少陽病有頭汗出,溫病之汗,必分在衛在氣,内傷雜病有自汗、盜汗之異,總之,有虛實之分,外感之汗當祛邪,内傷之汗當補當斂,虛實挾雜,權衡施治,本例當肺炎後,濕熱餘邪,逗留肺胃,遏郁不解,熱迫汗出,故自覺胃脘先有烘熱外竄,繼而汗出,亦爲郁熱在裏欲從裏達表之征,故脈見兩關洪數,舌質紅,苔黃膩,蒲老以竹葉石膏清陽明伏熱,合葦莖湯杏仁易桃仁,疏利肺氣,加荷葉宣肺啓胃,服兩劑後汗出減少,自覺熱氣下行,兩腿有蟻行感。蒲老認爲:熟石膏清裏力強,但失辛散之力,故郁熱從裏而下趨,二診改用生石膏加茵陳、豆卷、防己、通草清利濕熱,因勢利導,服兩劑後熱平汗止,一切正常。經治此例,深知治病求本之必要。觀其前用參麥五味及玉屏風均爲止汗之品,而汗終不止,後用清熱利濕,而邪去自汗止。于斯益信辨證求因的重要。
   
傷風
    何XX,女,83歲,1960年5月11日初診。
    患者近來頭重身倦,咽乾,目澀,間有乾哕,胃納不振,身微熱而惡風,左側大腿酸痛,動則乏力,汗出,睡眠不佳,二便正常,舌質正常,舌後根苔白膩,脈寸浮遲,關沉遲,遲沉弱。此乃高年氣血兩衰,衛氣亦虛,疲勞汗出則風邪乘之,治宜益氣和衛,祛風化痰,以玉屏風散加味。
    處方:
    生黃耆四錢 防風一錢 白朮一錢五分 炙甘草一錢 甘菊花一錢 化橘紅一錢五分 茯神二錢 桑枝三錢 生薑二片 紅棗(去核)二枚
    復診:服藥後見輕,但仍感倦怠,下肢酸軟無力,足酸指麻,已不咳仍吐痰,舌苔已退,脈寸沉遲,關滑尺弱。傷風雖解,正氣虛弱,治宜扶元養陰兼化痰濕。
    處方:
    東北參二錢 茯神二錢 天門冬三錢 懷山藥三錢 五味子二十枚 炒杜仲二錢 潼蒺藜三錢 枸杞子二錢 化橘紅二錢 龍眼肉二錢 遠誌八分 大紅棗(去核)三枚 水煎取汁,日服二次,每次西洋參粉三分衝服,連服五劑之後全鹿丸常服以增氣血,固護健康。
    按:傷風乃外因爲病,其治或溫散,或涼解,何以採用甘溫之法,蓋因機體的衛外功能不同而權變之。本例年老氣血兩衰,腠理疏豁,本屬風邪易傷之體,今既疲勞汗出,故風邪乘虛而入,如果不固護腠理,益氣祛風,而用一般發表之法則何異開門引盜,撤其藩籬,恐衛癒弱而風亦難除。選用玉屏風加味,發在耆、防,收在朮、甘、薑、棗調和營衛,發而不傷,實爲高年體虛傷風善治之法。後用扶元育陰,補助奇經,對于老年亦是最妥善之法。
   
感冒(一)
    宋XX,男,55歲,1960年4月20日初診。
    患者本體素弱,平時易罹感冒,此次感冒持續月餘,服藥不癒,頭痛,畏風,自汗出,身倦乏力,關節不利,二便正常,舌淡無苔,脈象沉遲無力,此屬陽虛感冒,營衛不固,治宜溫陽益氣,宗玉屏風散加味。
    處方:
    黃耆五錢 防風一錢 白朮三錢 川熟附子三錢 先煎附子三十分鍾,再納餘藥同煎,去滓取汁,分二次溫服。
    復診:畏風消失,惡寒亦減,頭痛見輕,仍時汗出,脈弦緩,右沉遲,左沉弱,舌苔白膩,屬衛陽既虛,内濕漸露,改用溫陽利濕爲治。
    處方:
    生黃耆四錢 白朮三錢 川熟附子二錢 苡仁五錢 山茵陳三錢 桑枝(炒)一兩
    再診:諸症大減,氣機舒暢,尚微感惡涼,脈緩有力,前方去桑枝加良薑二錢,以溫胃陽。
    末診:服藥後已不畏冷,脈右沉遲,左弦緩,繼宜溫陽補中,改用丸劑緩調以善其後,早服附子理中丸二錢,晚服補中益氣丸二錢,逐漸恢復而穫痊癒。
    按:本體素弱,陽虛衛外力弱,故平時易患感冒,此次感冒月餘,汗出不解,腠理空虛,玄府洞開,衛陽不固。故先以玉屏風散加附子,溫陽益氣固表,使營衛得偕,繼以溫陽利濕,終以溫陽補中而穫痊癒。若不辨體質,泛用一般治療感冒通劑,則表氣癒疏,衛癒不固,病必不解。病随體異,用藥亦有所不同。
   
感冒(二)
    王XX,男,54歲,乾部,1960年5月3日初診。
    患者素有大便不爽,腹痛腸鳴,睡眠不佳等症,近日又覺頭暈,身倦微熱,脊背酸痛,咳痰,左胸脅發緊,大便稀溏,腹脹尤甚,舌質正常,後根苔黃膩少津,脈寸浮數,尺沉遲,左關弦細數,右關沉細數。蒲老認爲:此其人脾胃素弱,復受新感,中氣不支,脾氣下陷,法宜和胃祛風,标本兼治。
    處方:
    蘇葉一錢五分 香附一錢五分 陳皮一錢五分 前胡一錢五分 僵蠶一錢五分 防風一錢 天花粉一錢五分 甘草五分 炒麥芽一錢五分 建曲二錢
    二診:服藥後,痛脹、背酸俱消失,大便如前,仍有頭暈,微咳痰多,脈象寸浮數,關遲和緩,舌苔減退,病勢雖減,但風邪未盡,脾胃未和,繼以祛風宣肺,并調脾胃爲治。
    處方:
    蘇葉一錢 菊花一錢五分 荊芥穗一錢 蔓荊子二錢 前胡一錢五分 僵蠶一錢五分 桔梗一錢 廣陳皮一錢五分 生甘草三分 香豆豉三錢 蔥白(連須)二寸
    三診:頭暈已減,咳痰如前,消化尚欠佳,舌苔再減,脈沉滑,外邪已解,肺胃未和,治宜養陰潤肺和胃化痰。
    處方:
    茯苓二錢 法半夏二錢 化橘紅一錢五分 炙甘草五分 炒麥芽二錢 焦山楂一錢五分 建曲二錢 桑葉二錢 石斛三錢 枇杷葉二錢 服後咳平,食納增加,大便正常而癒。
    按:脾胃關乎中氣,是升降運行的樞紐。若中氣不足,則脾胃運輸必弱,而腸鳴便滞諸症以作。且衛出中焦,中氣弱衛亦不固,今患者中虛不足而見外感,所以治法以和胃爲主,祛風爲佐,乃安内攘外之法。外邪解後,專調肺胃而穫速癒。可見治中虛胃弱之體,不專重在發表,若專重發表,恐中氣癒傷,津液被劫,而病程亦將會有延長的可能。
   
濕熱(一)
    羅XX,女,62歲,已婚,乾部,1961年4月1日初診。
    二十年來經常腹瀉,近年來纔基本治癒。去年夏季開始有舌乾并見舌苔發黑色,曾服中藥而好轉,至同年9月有心絞痛現象,那時舌仍黑而乾,以後因出差,于十一月發現臉腿浮腫,并頭暈覺身有搖晃感,舌苔一直發乾而色黑,今年一月請某中醫治療,身已不搖晃,舌乾及苔黑亦好轉,以後服人參歸脾丸,近來浮腫尚未痊癒,舌苔又覺乾黑,失眠很久,常服安眠藥,食欲較差,二便正常,無吐痰及發熱。脈沉濡,舌質淡,苔薄白滑罩灰,斷爲脾濕,乃實非虛,濕郁化熱,治宜和脾利濕。
    處方:
    連皮茯苓三錢 苡仁四錢 萆薢三錢 石斛三錢 茵陳三錢 豆卷四錢 枯黃芩一錢 廣陳皮一錢五分 法半夏二錢 建曲二錢 通草一錢五分 大腹皮一錢五分 服四劑。
    4月10日二診:舌乾已減,最近易出汗,仍失眠,常服安樂神,睡眠不佳時則大便增加數次,但不太溏,食欲轉佳,仍腹脹,脈沉緩,舌正灰苔見退,認爲汗出乃濕從表解,故食欲轉佳,仍宜調脾胃,清濕熱。
    處方:
    保和丸六兩 每日煎三錢,早晚二次分服。
    5月23日三診:服藥時舌乾及黑苔基本消失,停藥時逾二旬後,又覺舌乾,食欲較差,大便有時不暢,身酸痛,仍失眠而有頭痛,無大苦,下肢尚有輕度浮腫,據某醫院檢查,認爲與心臟有關,腳趾有濕氣發癢,小便正常,面黃,脈沉濡,舌質淡,苔白滑膩,仍屬脾弱濕滞,治宜溫脾化濕。
    處方:
    蒼朮一錢五分 防己一錢五分 澤瀉一錢五分 連皮茯苓三錢 苡仁四錢 萆薢三錢 石斛三錢 茵陳三錢 豆卷四錢 廣陳皮一錢五分 法半夏二錢 建曲二錢 通草一錢五分 服五劑。
    6月9日四診:服藥後症好轉,近來因工作忙而停藥十多天,又覺口渴舌乾,夜間較甚,食欲不佳,大便不暢,每天一到三次,量少而乾,矢氣多,夜間腹鳴,失眠仍常服安眠藥,脈右沉微滑,左沉濡,舌質淡,苔薄白膩,後根穢,仍屬濕郁中焦而化熱,治宜清宣,微苦微辛淡滲法。
    處方:
    厚朴二錢 大腹皮一錢五分 廣陳皮一錢五分 茵陳二錢 白蔻仁八分(打) 苡仁四錢 豆卷三錢 滑石塊三錢(布包) 藿香梗二錢 建曲二錢 枯黃芩八分 通草一錢 四劑,服完後續服保和丸,仍每日水煎三錢,早晚二次分服,在較長期服保和丸之後,症狀基本消失,未見復發。
    按:患者素體脾弱濕重,經二十年左右之慢性腹瀉,治癒不久,而又表現爲舌乾苔黑,臉腿浮腫等症。根據前人的經驗,黑苔而燥,屬熱結陽明,黑苔而潤,屬寒中太陰,濕困脾胃,或中暑,或濕痰郁熱等亦可見之。《内經》所謂:“諸濕腫滿,皆屬于脾。”今患者久病于濕,時值春季,所以既非中暑,平時無痰,體不肥胖,脈沉濡不滑而亦非痰郁,寒象亦不明顯,所以認爲脾爲濕困及濕久化熱。治以和脾利濕清熱等藥,症狀很快好轉,但停藥稍久,仍易復發,因濕爲粘膩之邪,不易盡除,以後常服保和丸,調理脾胃,清利濕熱,俾脾胃健運,濕不停滞,而症狀逐步消失。
   
濕熱(二)(無黃疸型急性傳染性肝炎)
    許XX,56歲,男,已婚,乾部,1963年1月15日初診。
    兩月來腹脹,右肋下隱痛,不思食,不知饑,厭油膩,口苦,口渴思飲,下肢股内外廉時有顫動,睡眠不佳,常服安眠藥,大便不成形,每日二、三次,小便黃少,一個月前曾在某醫院檢查肝腫大,肝功能化驗其中血清谷丙轉氨酶較高(270單位),昨日復查爲680單位(該院正常範圍,在100單位以下),眼白珠青,微帶黃色,面色微黃,脈弦細數,舌質紅,苔微黃白膩,素性急,過勞,此屬脾胃失調,濕聚熱郁,以致肝失疏洩,三焦不和,治宜調脾胃,清濕熱,疏利三焦。
    處方:
    茵陳三錢 茯苓三錢 豬苓二錢 滑石三錢 焦梔子一錢五分 豆卷四錢 大腹皮二錢 通草一錢 防己一錢五分 厚朴二錢 炒枳實一錢 郁金二錢 石斛四錢 炒麥芽三錢 服七劑,隔日一劑。即日午後入某醫院住院,仍服此中藥。
    1963年2月5日二診:服藥後口苦及腹脹見輕,食欲好轉,小便仍色黃,大便每日二次已成形,經該院進一步檢查(膽囊有炎症,谷丙轉氨酶已降至125單位),診斷爲急性無黃疸型傳染性肝炎。脈轉弦緩,舌質紅稍退,苔薄白黃膩,仍宜和肝膽、調脾胃,原方去防己、大腹皮、加廣陳皮一錢五分、竹茹二錢、法半夏二錢、焦梔子改爲二錢。七劑,隔日一劑。
    1963年2月23日三診:服藥後病情穩定,食欲增強而知饑,口苦見輕,二便同上,血清谷丙轉氨酶近來檢查爲140單位,脈弦緩,舌質正常,膩苔見退,仍宜繼續調肝脾、清濕熱。           處方:
    茯苓三錢 生白朮一錢五分 澤瀉一錢五分 豬苓一錢五分 茵陳三錢 滑石三錢 通草一錢 豆卷三錢 苡仁五錢 扁豆衣二錢 海金砂三錢 麥芽二錢 七劑,隔日一劑。
    1963年3月14日四診:服藥後飲食、二便皆恢復正常,已無口苦及腹脹,稍有疲乏感,近來谷丙轉氨酶爲87單位,脈緩有力,左關微弦數,舌質正常,苔已退淨,仍以和脾胃,調肝膽,以資穩固。
    處方:
    黨參一錢五分 白朮一錢五分 茯苓三錢 炙甘草五分 山藥三錢 蓮肉三錢 苡仁四錢 石斛三錢 雞内金二錢 炒谷芽二錢 大棗三枚 五劑,隔日一劑。
    以後檢查,一切正常,遂出院停藥,以飲食調理而恢復健康。
    按:此例西醫診斷爲膽囊炎、無黃疸型急性傳染性肝炎,中醫診斷爲濕熱病。屬脾胃失調,濕聚熱郁,因之肝膽疏洩失職,而三焦不利,尚未成疸病。治以調理脾胃,清疏肝膽,分利三焦,除濕清熱之法,而症狀漸次好轉,轉氨酶顯著下降,繼以調和脾胃而善其後。由此觀察,深知辨證論治,确有一定的原則,用藥亦有一定的規律,本例以脾胃失調爲重點,始終以調脾胃、疏肝膽、利三焦、清濕熱法治之,而收到滿意的效果。《内經》雲:“必伏其所主,而先其所因”,應爲臨床工作者所注意。隔日一劑,此緩其治也,因病屬脾胃失調,消化力弱,若藥量過大、過急,則難勝其任,更說明古方治病,或用末藥,每煎數錢有其道理。
   
伏暑挾濕
    羅XX,男,62歲,乾部,1960年9月1日初診。
    本體中虛脾弱,長夏宿營于海濱,至秋後白露前數日,稍感精神不佳,體重減輕,脈搏稍快,微有低熱,服用抗菌素數日,高熱轉增達40℃以上,随出現嘔吐,胸腹脹滿,大便溏瀉,每日六、七次,手足涼,額腹熱,微汗出,小便頻數,便時莖痛,四肢關節酸痛。脈兩寸微浮數,右關沉數,左關弦數,兩尺沉濡,舌質紅,苔白膩。結合病因脈證,中醫辨證爲伏暑挾濕,熱郁三焦。治以清暑利濕,苦辛淡滲法。
    處方:
    藿香二錢 杏仁一錢五分 香薷一錢 連皮茯苓三錢 黃芩一錢五分 滑石三錢 薏苡仁五錢 防己一錢五分 豬苓一錢五分 竹葉一錢五分 通草一錢五分 荷葉二錢 服二劑。
    復診:熱減吐止,解小便時莖痛消失,關節酸痛見輕,大便每日減至四、五次。身倦乏力,食納尚差,脈寸沉細,關沉滑,尺沉遲。病勢雖減,但濕熱未盡,胃氣未復,宜和胃氣并清濕熱。
    處方:
    山茵陳二錢 藿香梗二錢 新會皮一錢五分 連皮茯苓三錢 川厚朴一錢 豆卷三錢 白蔻仁八分 滑石塊三錢 扁豆皮三錢 豬苓一錢五分 薏苡仁四錢 炒稻芽二錢 通草一錢 荷葉三錢 服二劑。
    再診:熱再退,周身 汗出,小便正常,大便一日二次,食納仍差,食後腹微脹,昨日一度出冷汗,六脈沉細微數,舌轉正紅苔退。濕熱已盡,胃氣尚差,宜益胃養陰爲治。
    處方:
    玉竹二錢 沙參二錢 茯神三錢 石斛四錢 桑寄生三錢 炒稻芽二錢 新會皮二錢 蓮子肉四錢 扁豆皮三錢 荷葉三錢 連服三劑,諸症悉平,飲食、二便俱正常,停藥以飲食調養月餘而康復。
    按:本例由長夏宿營于海濱,本體中虛陽弱,感受暑濕,潛伏體内,迨至仲秋復感新涼引動伏邪而發。吳鞠通說:“長夏受暑,過夏而發者,名曰伏暑。霜未降而發者少輕,霜既降而發者則重,冬日發者尤重。”治病必求其本。要明其所因,結合季節與患者體質強弱,處理纔能中的。本例爲伏暑挾濕,熱郁三焦。經問明病因及季節、結合脈證、體質全面分析的,确定先以清暑利濕,繼則和胃利濕,再以和胃養陰,先後各有次第,因而收效比較滿意。
   
涼燥
    李XX,女,47歲,已婚,1963年8月20日初診。
    平時易感冒及咳嗽,扁桃體常肥大,近三星期來又因感冒而咽喉發癢,乾咳無痰,頭脹頭昏,昨天起微有黃粘痰,食欲佳,睡眠較差,有時服安眠藥,二便正常,于醫務所曾服過三劑中藥止咳清熱,病如故,昨夜刮背後稍見輕,診脈浮滑,舌正無苔,屬外感涼燥挾伏暑,因早服涼澀之劑,病未減,治宜辛開。
    處方:
    蘇葉一錢五分 杏仁一錢五分 桔梗一錢 橘紅一錢五分 紫菀一錢五分 射乾一錢法半夏二錢 細辛五分 甘草五分 生薑三片 服二劑。
    23日二診:服藥後咳嗽尚劇,無痰,食納佳,二便正常,脈轉浮數,舌正紅,苔薄白膩,改用辛涼淡滲法,涼燥伏暑并治。
    處方:
    麻黃一錢 杏仁二錢 生石膏三錢 甘草五分 僵蠶二錢 前胡一錢五分 炒蘇子一錢五分 桑皮二錢 桔梗一錢 萊菔子一錢五分 香薷八分 蔥白三寸 服二劑。
    26日三診:服藥後咳嗽已基本消失,無痰,飲食、二便正常,脈轉沉滑,舌淡苔白膩,涼燥伏暑已解,伏濕未清,治宜辛淡。
    處方:
    連皮茯苓三錢 桑皮二錢 杏仁二錢 橘紅一錢五分 白前一錢五分 炒蘇子二錢 厚朴二錢 苡仁五錢 炙杷葉三錢 茵陳二錢 服二劑後,諸症消失而癒。
    按:本例患者,先受暑濕,伏于肺胃,復感新涼,新感引動伏邪爲病。蒲老認爲:感暑者宜辛涼宣洩,感濕者宜苦溫淡滲,感涼者宜微辛疏解。今初起時,早服清熱止咳之劑,以致肺氣更閉,故首用微辛微溫之劑以開之,而二診用辛涼微溫,暑濕涼燥并治之法,則閉開嗽止,三診脈見沉滑,涼燥伏暑已去,餘濕尚存,故以調肺胃利濕之劑而癒,所以治病不可不明兼挾等證,在暑後濕盛之際,秋風漸涼,人多貪之,感受新涼,小寒之氣與所伏之暑互結,手太陰肺氣被阻,而陽明濕熱上蒸,故見以上症狀,若單止咳清熱,則病不服,必須辨清兼挾,随證施治,庶可邪去正安。
   
伏寒化燥
    張XX,女,41歲,1964年1月16日初診。
    半月前感冒,寒熱雖不明顯,但嗆咳甚劇,咳時牽引腹部疼,鼻流清涕而時微惡寒,手足心熱,心煩不安,影響睡眠,口乾思飲,飲水不能止渴,汗多夜間尤甚,納谷無味,小便稍黃,大便日行三~五次,成形色黃,經屢服四圜素及咳嗽藥水,來門診治療,脈右寸浮虛,關浮弦,尺沉滑,左寸尺沉,左關弦滑,舌質淡,苔白黃膩。結合脈證,由伏寒化燥,肺氣失宣,宜辛涼疏洩。
    處方:
    麻黃根一錢五分 杏仁(去皮)一錢五分 生石膏三錢 甘草五分 五味子(打)八分 法半夏二錢 知母一錢 前胡一錢 瓜蔞殼一錢 枇杷葉(炙)二錢 生薑三片 大棗(劈)二枚 二劑。
    1964年1月18日再診:服兩劑後,咳嗽減輕,咳聲轉暢,口渴已微,心煩胸悶皆随之減輕,飲食略增,大便次數減少,小便稍黃,脈弦滑,舌質轉紅,苔薄黃膩,伏寒透達,病勢稍減,治宜清解。
    處方:
    法半夏二錢 茯苓二錢 橘紅一錢五分 蘇葉一錢五分 厚朴一錢五分 桔梗一錢 桑皮二錢 生石膏二錢 黃芩八分 竹茹一錢 生薑三片 三劑。
    1964年1月21日三診:服藥後諸恙再減,睡眠已轉佳,納谷及二便已趨正常,尚有輕微咳嗽,鼻涕中有時挾少量血絲,脈微弦數,舌質紅,黃膩苔再減未淨,燥氣漸平,宜清肅肺胃。
    處方:
    桑皮二錢 地骨皮二錢 竹葉一錢五分 蘆根四錢 黃芩一錢 瓜蔞殼一錢五分 象貝二錢 桔梗一錢 通草一錢 枇杷葉(炙)三錢 竹茹一錢五分 服三劑後諸恙已平,已恢復健康。
    按:患者外感冬令寒邪,失于及時辛散,達邪外出,致使寒邪潛伏,寒郁表閉,肺失清肅,表郁化熱,治病求本,當透邪出表,若用涼潤清燥熱之标,則更冰伏其邪,病必遷延增變,蒲老取麻杏石甘加味,外透肌表,内清郁熱,妙在不用麻黃,取用麻黃根代麻黃,因患者多汗,取其和衛止汗,能透能澀。蒲老從臨床中體會到麻黃根氣辛味澀,宣通肺氣,固正達邪之功用,靈活運用于表邪未解、熱郁汗多此類疾患,臨床屢用多效,實乃經驗所得。
   
寒濕
    沈XX,男,63歲,本院乾部。1964年4月23日診。
    發熱四天,午後體溫較高,身倦納少,口淡不思飲,咽間有痰粘滞,曾自服辛涼清解之劑,反致便溏,小便小,未穫汗出,又續進苦寒清洩,病情轉重,不能工作。初診脈弦滑,舌質暗淡,苔穢膩,認爲由寒濕外襲,肺胃郁閉,三焦失調,治宜芳香解穢,通陽利濕。
    處方:
    連皮茯苓三錢 法半夏二錢 陳皮二錢 蒼朮一錢 厚朴一錢五分 藿香一錢五分 杏仁(去皮)二錢 苡仁四錢 白豆蔻(打)一錢 茵陳二錢 神曲二錢 通草一錢 兩劑。
    1964年4月25日再診:服藥後得 汗出,小便增多,體溫恢復正常,納谷稍振,已能恢復工作。脈沉滑,穢膩苔減,再調理三焦和胃利濕。
    處方:
    連皮茯苓三錢 法半夏二錢 陳皮一錢 厚朴一錢五分 藿梗一錢 杏仁(去皮)二錢 苡仁四錢 白豆蔻(打)一錢 茵陳二錢 扁豆衣二錢 神曲二錢 麥芽(炒)二錢 兩劑,諸恙悉平。
    按:此例發病時間,節雖季春,而氣候反常,陽未勝而寒氣未解,兼之陰雨綿綿,人在氣交之中,起居不慎,感而成病。患者身倦無汗,午後熱甚,乃進寒涼,希其退燒,反引中陽失運,便溏、尿少、不思飲食。蒲老用芳香解穢、通陽利濕,藥合病機,其效顯著。蒲老認爲:外感六淫,皆能致病發熱,治當辨爲何邪而祛之。濕爲陰邪,寒濕同體,非溫不通,非辛不散,非淡不滲。若不辨其所因,分析病因病機,輕微之恙亦必糾纏難解,觀此例可知。
   
痢疾(一)(急性中毒性痢疾)
    李XX,女,1歲半,住某醫院,1963年8月26日初次會診。
    患兒于八天前因高熱八小時抽風三次,腹瀉膿血便多次而入院。當時神誌不清,腹脹滿,肝在肋下3公分,呼吸、血壓正常,按中毒性痢疾輕症治療,經用西藥冬眠療法治療不再抽風,第二天開始,一直寒戦高熱,持續敗血症樣熱型(每日有一次37 o ~41℃體溫波動),腹更脹,肝增大爲肋下5公分,腸鳴音很弱,血中鉀、鈉、氯化物測定正常,逐漸發展到中毒性腸麻痹,頻次嘔吐,吐出咖啡樣物,下利增多,每天十七~二十六次,膿血便順肛流出,四肢涼而色绀,白細胞低下,減到1050/立方毫米,中性細胞30%,大便培養爲福氏痢疾杆菌,血培養陰性,經用多種抗菌素亦不敏感,無汗,口渴喜飲,小便尚多,面色青黃,腹脹大按之軟,脈沉微滑無力,舌質正紅無苔有津,診爲暑濕互結成痢,正虛邪陷,治宜和中升陷,兼以宣透。
    處方:
    沙參二錢 扁豆衣二錢 香薷八分 木瓜八分 粉葛根一錢五分 炙甘草八分 生薑二片 大棗二枚 慢火煎至180毫升,每四小時服30毫升,每次服藥後服荷葉與炒焦粳米同熬之米湯以助胃氣。速進二劑,服後症狀無變化,用原方去薑、棗,加黃連、六一散、銀花炭等,每日進一劑。
    9月2日復診:下利仍二十多次,色轉青黑而粘,帶膿血,有裏急後重感,體溫仍波動在36.5~39.5℃。惡心乾嘔,偶吐涎沫,煩躁,腹仍脹滿,按之軟,手足厥熱,日夜無休止,仍無汗,微咳無痰,神清呆滞,脈沉弦細數無力,舌質暗紅少津,苔現黃膩,寒熱錯雜,虛實互見,病邪深入厥、太二陰,兼陽明胃液被劫,最危之候,拟治厥陰陽明爲重點,投以烏梅丸加味,但因胃氣衰難任重劑,乃小其制。
    處方:
    西洋參三分 桂枝三分 生川附子三分 黃連八分 北細辛三分 黃柏三分 當歸二分 乾薑五分 烏梅一大枚 川花椒二分(炒出汗) 伏龍肝一兩 先用伏龍肝泡開水600毫升去渣,入諸藥慢火煎半小時,取150毫升加蜂蜜15毫升調勻,每次15毫升,一~二小時服一次,服二劑。
    4日再診,藥後體溫略退,無寒戦,煩躁及腹滿俱減,下利仍十餘次,呈青色粘便,仍嘔吐,精神好轉,肢仍涼,面色轉紅潤,仍無汗,尿色黃而稍多,脈沉數虛,舌質轉正紅,苔現黃膩,闆齒乾,伏邪已露,内陷之熱有外出之象,但病久胃虛,邪陷二陰一陽,幸厥熱煩躁已平,腹滿亦減,陽明津液不足,治宜以陽明爲重點,益胃生津,兼理厥、太二陰。
    處方:
    西洋參五分 黃連七分 炮乾薑五分 花椒二分(炒出汗) 烏梅一大枚 法半夏一錢五分 炒枳實五分 炙甘草三分 玉竹五分 粳米五錢 伏龍肝一兩 先煎粳米及伏龍肝至米熟,去米粒及渣,用此湯煎藥,取150毫升,每次服15毫升,一~二小時一次,服二劑。
    6日再診:大便仍十餘次,膿血及裏急後重大減,現已不發熱,尚有乾嘔,不思飲,無汗,肢稍涼,腹脹已消,今天白細胞已較前上升,達2350/立方毫米,中性34%,脈沉弦細,舌紅苔黃津回,闆齒已潤,仍以益氣生津,兼調和肝脾。
    處方:
    西洋參五分 麥冬一錢 五味子五分 香木瓜一錢 生扁豆三錢 荷葉二錢 粳米三錢 蓮子二錢 山藥一錢 連服三劑。
    9日末次復診:三天來體溫已基本正常,大便每天三~六次已成形,無膿血及裏急後重,能飲米湯及稀粥,不吐,皮膚潮潤,四肢溫暖,脈和緩,舌正苔淨,病勢已退,胃氣漸復,原方再進二劑,一切正常,白細胞已恢復到9100/立方毫米,中性細胞52%,痊癒出院。
    按:患者繫急性中毒性痢疾,發展到腸麻痹,膿血便順肛流出,每天二十多次,并有敗血症樣熱型(每天數次寒戦,從37~41℃)粒細胞減少,大便培養爲福氏痢疾杆菌,對各種抗菌素均有耐藥性,腹部膨隆較甚,病已及旬,根據脈證,由暑濕互結爲痢,正虛邪實之象。初用去暑濕、和脾胃、調營衛等法,但邪氣仍深入,内陷厥、太二陰,厥熱腹滿,下利乾嘔,煩躁不寧,齒乾津竭,厥陰症狀明顯,故主以烏梅丸煎劑,加伏龍肝以和脾胃止嘔逆,二劑後,厥熱煩躁皆平,症狀好轉,下利減呈青色粘便,後以益胃生津,兼清餘熱之品,二劑後津生熱退而安,腹脹及膿血便俱消失,白細胞亦逐漸增加,繼用益氣生津、健脾等藥而漸癒,最後白細胞亦恢復至接近正常。由此可知,疾病之邪氣與正氣的關繫,是值得注意的,如邪盛正衰時,機體的抵抗力弱,雖用各種抗菌素,效終不顯,必須用扶正驅邪之法,使正氣來復,則藥物對病菌纔能更好地發揮作用。同時,必須注意到胃氣的盛衰,如胃氣不任重劑,則當小劑量,否則也是不能收到效果的。
   
痢疾(二)(急性中毒性痢疾)
    陳XX,男,4歲半,住某醫院,1963年8月26日初次會診。
    九天前突然發熱,惡心哎吐,四小時内即抽風二次,昏迷而急診入院,大便呈膿血樣,有裏急後重,當時診爲急性中毒性痢疾,用冬眠藥物及溫濕布裹身等措施,而四肢一陣陣發緊,翌日面色更灰暗,寒戦高熱更甚,曾突然呼吸暫停,見下颌運動,經人工降溫十六小時,纔呼吸均勻。復溫後,第二天開始每日敗血症樣熱型,上午寒戦,肢涼發绀,午後高熱42~43℃,一直谵妄躁動,下痢膿血日十~二十餘次,裏急後重,化驗:白細胞總數600/立方毫米,中性細胞30%,大便培養福氏痢疾杆菌陽性,耐藥試驗對多種藥物不敏感。尚能食半流質,腹脹不硬,不嘔吐,無汗,四肢清冷,神誌不清,呈半昏迷狀態,膈部扇動,呼吸促,面色灰暗,小便黃,脈右沉濡,左弦大急,唇淡,舌質淡不紅,苔薄白膩,由暑濕内伏,新涼外加,裏結表郁,以致升降阻滞,營衛不通,病已八日,而午前寒戦,午後高熱無汗,若單治裏,伏邪不得外越,必然内結,邪癒結而正癒虛,正虛邪實,已至嚴重階段,幸胃氣尚存,急宜升陽明、和營衛,開肌表汗孔之閉,達邪外出,以解裏急,拟用桂枝加葛根湯。
    處方:
    粉葛根二錢 桂枝一錢 白芍一錢 炙甘草一錢 生薑二片 大棗二枚 慢火煎取180毫升,每四小時服30毫升,服一劑。
    27日二診:服藥後,是夜漐漐汗出,從頭部至上肢、手心達大腿,但小腿以下仍無汗,體溫漸降,四肢轉溫和,今晨已無寒戦,午後又發熱39.6℃,大便昨天共22次,爲膿血,有裏急後重,呼吸仍促,頭部有微汗,下肢仍無汗,胃納尚可,小便黃而少,脈轉沉數,舌淡苔薄白膩,此表氣略通,因正虛不能達邪,以致汗出不徹,邪不透達。治宜扶正祛邪,表裏合治。
    處方:
    黨參一錢 生扁豆二錢 砂仁五分 杏仁一錢 木瓜八分 香薷五分 藿香八分 粉葛根一錢 炙甘草五分 生薑一片 大棗一枚 煎服法同上,服一劑。
    28日三診:服昨方後,遍身微汗透徹至足,體溫波動在36~39.5℃,昨天大便減爲十四次,呈綠膿樣醬色便,裏急後重已不顯,腹滿減輕,精神好轉,面黃,脈右沉濡,左沉弦,舌淡,苔轉黃膩少津。至此表氣已通,裏熱漸露,治宜生津益氣,兼清濕熱。
    處方:
    玉竹一錢 生扁豆二錢 茯苓三錢 香木瓜八分 杏仁一錢五分 厚朴一錢 茵陳二錢 滑石三錢 生稻芽二錢 藿香五分 通草一錢 荷葉二錢 服二劑。
    30日四診:大便每天仍十多次,但膿血及裏急後重再減,汗復止,夜間最高體溫39℃,遍身皮膚出現紅疹,無明顯搔癢,食納尚可,小便黃,白細胞已漸增至2100/立方毫米,中性56%,脈沉數,舌淡苔黃膩,病減而疹見,乃伏熱外出之象,治宜續清濕熱。
    處方:
    茯苓皮二錢 扁豆衣二錢 茵陳二錢 豆卷三錢 黃芩一錢 杏仁一錢五分 銀花葉二錢 淡竹葉一錢五分 苡仁四錢 滑石三錢 通草一錢 荷葉二錢 服一劑。
    31日五診:體溫已降至36.8~37.1℃,大便次數大爲減少,膿血基本消失,無裏急後重,精神較佳,遍身微汗續出,全身紅疹仍露,脈沉數,舌苔灰膩,表裏漸和,濕熱未盡,宜續清餘熱,兼調理脾胃。原方去竹葉、黃芩,加甘草五分,麥芽一錢五分,服二劑。
    9月2日六診:體溫已正常,大便日三次,無膿血,黃粘不成形,紅疹已消失,腹滿亦平,精神轉佳,食欲增進,脈和緩,舌淡惟苔仍穢膩而厚,仍宜調脾胃,通陽利濕爲治。
    處方:
    茵陳一錢五分 藿香梗一錢 扁豆衣二錢 厚朴一錢 廣陳皮一錢 炒麥芽二錢 薤白一錢 滑石三錢 神曲一錢五分 通草一錢 荷葉二錢 服二劑。忌食油膩。藥後舌苔退淨,諸症消失,白細胞恢復至正常範圍(總數8150/立方毫米,中性66%),痊癒出院。
    按:患者繫急性中毒性痢疾,起病急而抽風昏迷,每天十~二十多次膿血便,每日上午面發白,肢涼,惡寒戦栗無汗,午後高熱至42~43℃,曾用多種抗菌素治療未效,并有白細胞減少,蒲老謂正虛邪實,已至嚴重階段。凡痢疾多屬裏證,治當從裏,但每日午前惡寒肢冷,戦栗近促,下利腹滿,乃邪陷于裏,不能外達,病情至此,殊難措手,幸胃氣尚存,津液未竭,急救之法,借用桂枝湯和營衛以開閉,加葛根升提陽明以舉陷,蓋開肌表之閉,即可解裏急之危,使内陷之邪,由表而出,又如桂枝湯法以粳米、荷葉爲粥,助胃達邪,服後表氣略通,得微汗未徹,而寒戦消失,肢涼轉溫,高熱稍減,裏急略緩,呼吸仍促,改用治暑濕之品,表裏合治,扶正祛邪,藥後全身微汗,高熱再降,下利漸減,此時内陷營分之伏熱又由疹出而消散,後以生津益胃,通陽利濕,邪去正復,症狀逐漸消失而穫痊癒。由此可知祖國醫學在治療急性熱病方面,重在先解其表,不使邪氣深入和内陷,表裏和,營衛通,則邪有外出之路。本例乃治變救逆而施,非治痢之常法,但達邪外出之旨,仍不失中醫治病理法,是有一定的原則性和靈活性的。
   
痢疾(三)(慢性痢疾)
    曾XX,男,57歲,乾部,已婚,于1964年2月6日初診。
    西醫診斷爲慢性痢疾。素有胃病,脘腹疼痛,有時便溏,最近又感胃脘及腹痛,食納差,大便有粘液,日三~四次,無裏急後重,但常感肛門不舒,大便化驗有紅白細胞,小便黃熱而少,脈右沉滑,左弦滑微數,舌紅,厚穢苔,屬脾胃失調,濕熱下注,治宜清濕熱,調脾胃,法用苦辛。
    處方:
    藿香梗二錢 杏仁二錢 炒黃芩一錢 黃連八分 炒黃柏八分 炒蒼朮一錢五分 澤瀉一錢 厚朴一錢五分 大腹皮一錢五分 茵陳二錢 滑石三錢(布包) 通草一錢 木香五分 服二劑。
    2月10日二診:藥後大便已成形,日一次,粘液已很少,食納尚可,胃及腹痛大減,小便已不黃,脈沉滑微數,舌正紅,黃膩苔減,宜繼清濕熱,兼調胃氣,原方去黃連加扁豆衣二錢、炒神曲二錢,服三劑。
    2月17日三診:藥後大便粘液又減,偶有腹痛及肛門不舒感,大便每日一次成形,小便略黃,納轉佳,脈和緩有力,舌正苔薄微黃膩,繼清濕熱,調和脾胃。
    處方:
    炒黃芩七分 酒炒黃柏一錢 蒼朮一錢五分 酒軍五分 薑黃一錢 銀花藤三錢 蒲公英三錢 皂角子一錢 豆卷三錢 生甘草一錢 服三劑。
    2月22日四診:藥後大便已正常,胃脘及腹部已不痛,食納佳,小便正常,六脈緩和,舌質正常,苔已化淨,原方加大棗四枚,服五劑而癒。
    按:本例西醫診斷爲慢性痢疾,中醫辨證則屬脾胃失調,濕熱下注所致,用苦辛法調脾胃、清濕熱,逐漸好轉,以後繼用三黃清熱燥濕,蒼朮、豆卷去濕,銀花、公英清熱解毒,薑黃除穢消瘀,肅清氣血之病邪,酒軍、皂角子攻積利竅,直達病所,使邪有出路而無稽留之所,病邪徹底肅清後而痢疾告癒。由此可見,下利(包括痢疾)在病邪未清時,切忌固澀,以免邪留成澼,久延不癒,也說明了“邪去則正安”的道理。
   
痢疾(四)(慢性痢疾)
    高XX,女,39歲,已婚,乾部,于1963年3月15日初診。
    從1962年8月開始下利膿血,日七~八次,有裏急後重及腹痛,當時發熱,西醫診爲急性菌痢,用西藥抗菌素約一月,症稍減輕,但一直不癒,又更換另一種抗菌素痢纔止,但以後每半月左右即復發下利一次,大便有粘液及白膠狀塊物,雖續服抗菌素仍時止時發。近二月每日大便三~五次成形,夾粘液,有後重,不發熱,周身疲乏無力,納差,胃不痛而脹,嗳氣不適,月經正常,平時易急躁,小便少而黃,尿道内有發癢的刺激感,睡眠不佳,西醫診爲慢性菌痢,脈象兩關弦細,舌質紅,苔黃膩,屬脾胃不調,肝膽熱郁,治宜調脾胃、和肝膽,用四逆散合左金、香連丸加味。
    處方:
    柴胡一錢五分 炒枳實一錢五分 白芍二錢 炙甘草一錢 吳萸三分 川連八分 木香七分 烏梅肉二枚(炮) 隔天一劑,服五劑。
    3月25日二診:服上方後大便已無粘液,恢復每天一次,有時胃痛,口發酸,食納差,腹部仍有腸鳴,小便尚有刺激感,性情仍有急躁,睡眠轉佳,脈兩寸尺沉細,兩關弦,仍宗前旨,原方因口酸去烏梅加白朮一錢五分,再服五劑,隔天一劑。
    4月5日三診:藥後大便基本正常,偶有一次微帶粘液,口不發酸,食欲轉佳,尚急躁,睡眠佳,脈沉緩,舌正苔薄白,原方再五劑,同上服法。
    4月17日四診:藥後大便已正常,每天一次,食納佳,胃痛已除,急躁亦減,小便已正常,脈沉弦,舌正無苔,諸症業已消失,可以停藥,但宜注意飲食及克服急躁情緒。
    按:患者繫急性細菌性痢疾,發展成慢性痢疾,由于開始未得到徹底根治,病邪潛伏,已轉成時發時止的慢性痼疾,屬古人所謂休息痢的範圍。根據中醫辨證,大便日三~五次,夾粘液,有後重、胃脹、嗳氣、納差等脾胃不調現象,加之眠差,性情急躁,關脈弦等,兼有肝膽不和之象,所以用四逆散合左金、香連丸加烏梅,後去烏梅加白朮,整個治療過程以調脾胃、和肝膽爲主,并隔天一劑緩緩圖之,藥後大便逐漸恢復正常,胃不痛而納轉佳,睡眠及急躁亦好轉。從本例的中醫辨證論治,也可以體現祖國醫學與現代醫學之間,大有取長補短的必要。
   
痢疾(五)(慢性痢疾)
    曹XX,女,76歲,于1962年9月22日初診。
    三個月前下利膿血及粘液樣便,每日二十次左右,腹痛有裏急後重感,住某醫院診爲細菌性痢疾,經用抗菌素治療十餘日,症狀消失出院,三天後又復下利膿血粘液樣便,症狀基本同前,住另一醫院,又用抗菌素治療一星期,症狀再次消失出院,幾天後,又復發下利,呈粘液涕狀便,仍有裏急後重感,請某中醫診治,服湯藥五劑,痢止,最近每日晚上咳嗽,有白粘痰,下午自覺發熱,有時體溫稍高,大便每天一~三次,不爽而稍夾膿血及粘液,尚有裏急後重感,不思飲食,隻能食稀粥,腹脹,五心煩熱,小便尚佳,脈寸尺弱,兩關弦,左細右大,舌質暗,苔白膩少津,屬中氣下陷,脾失健運,治宜調脾胃、益中氣,用補中益氣湯加味。
    處方:
    生黃耆一錢五分 黨參一錢 生白朮一錢 當歸一錢 陳皮一錢 升麻七分 柴胡七分 炙甘草五分 粉葛根一錢 生薑二片 大棗三枚 服三劑。
    于9月29日復診:服藥後大便成條而微乾燥,無膿血粘液,無裏急後重,尚稍咳嗽,有少量痰,食納轉佳,脈滑微數,舌正紅苔減,繼續調和肺胃,溫化痰濕。原方去黃耆、粉葛根,加半夏曲一錢五分,前胡一錢,茯苓二錢,三劑。至次年因其他病來門診,雲服上藥後下痢後重未再發過,說明痢疾已完全治癒。
    按:本例初起一月之内三次發作,前兩次均用抗菌素暫時控制,第三次服中藥亦暫止,但旋即有便中夾粘液和裏急後重感,病期遷延三月,漸成慢性,中氣已傷,所以用補中益氣湯,加粉葛升舉陷邪,服後大便成形而痢症現象消失,尚稍咳嗽,去葛根、黃耆,加半夏曲、前胡、茯苓去痰滲濕而奏痊癒之功。由此可知,中醫治痢不外八綱辨證,分别寒熱虛實。本例中虛邪陷,故不用攻邪,而補益中氣,蓋因正勝邪始卻,中氣得升,陷邪始能舉而出之。否則徒治其痢,亦爲無益。
   
暑濕并重(流行性乙型腦炎)
    王XX,男,9歲,1956年8月23日住某醫院。診斷爲流行性乙型腦炎。住院檢查:(略)
    病程及治療:8月19日發病,高熱、頭痛、嗜睡,次日發現神識不清,23日入院,已見昏迷,體溫39.6℃,無汗,目赤,無大便,小便黃,脈象浮洪有力,舌苔黃膩,确爲暑濕并重之證,拟用辛涼重劑。
    處方:
    銀花三錢 連翹三錢 生石膏二兩 知母二錢 淡竹葉三錢 甘草二錢 粳米三錢 淡豆豉一兩 蔥白五寸 鮮蘆根一兩
    次日,體溫38℃,目赤已退,仍昏睡,未出汗,小便黃,大便仍未行,口不渴,舌苔黃膩,脈仍浮數有力,是暑濕之邪尚伏而未去,宜清暑利濕。
    處方:
    茯苓皮三錢 杏仁二錢 香薷二錢 鮮藿香三錢 郁金二錢 生石膏一兩 滑石五錢 連翹三錢 黃芩二錢 白通草一錢五分 茵陳三錢 神曲三錢 淡竹葉三錢
    服藥之後,汗出熱解,體溫降爲36.8℃,神識清楚,脈亦緩和,予以清熱和胃之劑。
    處方:
    茯苓皮三錢 苡仁四錢 蒺藜三錢 鉤藤(後入)三錢 連翹三錢 桑枝五錢 生稻芽四錢 鮮荷葉一兩
    服後食欲恢復,餘證皆癒。次日出院。
    按:本例暑濕彌漫三焦,營衛閉塞,汗腺不通,熱不得解,故先予辛涼解表,新加白虎中復以蔥、豉,防其内犯,而熱去濕伏仍宜宣透,乃更以二香與正氣散加減,服後濕洩熱透,引邪外達,遂無驚厥之患。從這裏使我們體會到,溫病雖然忌汗,而于清解之中,辛開宣透之藥仍不可少。
   
暑濕挾風(流行性乙型腦炎)
    韓XX,男,6歲,因兩天來發燒,頭痛,嗜睡,抽風二次,于1964年8月18日住某醫院。
    住院檢查摘要:體溫40℃,脈搏128次/分,呼吸28次/分,發育正常,營養中等,心肺腹均陰性,神倦嗜睡,偶有煩躁。神經繫統檢查:頸項部有抵抗,克氏征(-),布氏征(±),巴氏征(+),腹壁、提睾、膝反射俱爲(+)。腦脊液檢查:外觀薄毛玻璃樣,蛋白(+),糖1~5管(+),細胞數602/立方毫米,中性81%,單核19%。血化驗:白細胞24900/立方毫米,中性83%,淋巴16%,單核1%,咽拭子培養:有甲類鏈球菌,奈瑟氏球菌屬。臨床診斷:流行性乙型腦炎(重型)。
    病程與治療:入院前二天開始發燒,頭痛頭暈,嗜睡,食欲不振,入院前十小時内抽風二次,曾用解熱劑無效,病情逐漸轉重,體溫升高達40℃,嗜睡明顯,入院後即用西藥治療,仍不見大效。
    8月19日請蒲老會診:證見高熱無汗,面潮紅,嗜睡明顯,偶有煩躁,舌質紅,苔白中挾黃,脈浮弦數,此爲暑濕挾風,表裏兩閉之象,治宜清暑去風,表裏兩解。
    處方:
    香薷一錢五分 扁豆花二錢 川厚朴一錢五分 金銀花二錢 淡豆豉四錢 炒僵蠶二錢 淡竹葉二錢 杏仁二錢 連翹一錢五分 蔥白三寸(後下) 六一散四錢(紗布包煎) 并以紫雪丹一錢,分五次衝服。
    8月20日始服前方,8月21日復診:體溫基本正常,偶有低熱,能坐起食飯,大小便轉正常,除頸部尚有輕度抵抗外,餘症皆消失,前方續服一劑,不再用紫雪,服後諸證皆平,食、眠、便俱正常,停藥觀察以至痊癒出院。
    按:本例入院前曾用解熱劑,入院後又經用西藥等各種措施,于會診之時病情逐漸轉重,但服藥之時,病勢已見轉機,加之用清暑去風、表裏兩解之法,適中病機,因此穫效很速,先後兩劑而穫痊癒。可見,中西醫團結合作治療急重症,有其優越性。
   
暑溫挾風(流行性乙型腦炎)
    傅XX,女,30歲,1956年8月25日住某醫院,診斷爲流行性乙型腦炎。住院檢查摘要:(略)
    病程與治療:病已六日,初起頭痛如裂,身微痛,高燒惡寒,食欲不振。曾連服大劑辛涼甘寒及犀、羚、牛黃、至寶、紫雪、安宮諸品,病勢始終不減,并迅速發展。會診時仍持續高燒,頭劇痛,身微痛,頭有微汗而身無汗,嘔吐,下利灰白稀水,腹不痛,小便短黃,神倦目澀,煩悶,口苦,渴不思飲,舌苔薄白,中心黃膩,邊質紅,月經剛過十日,今日再見,脈象兩寸浮數,右關沉數短澀,左關弦數,兩尺沉數。觀其脈證原屬暑溫挾風,其頭身痛、脈浮繫乎風,其心煩、舌赤苔黃、口渴發熱由于暑,因服寒涼太過,冰伏其邪留而不解,脾胃受傷,熱入厥陰,迫血妄行,并乘虛而内陷陽明、太陰,形成兩臟(太陰脾經,厥陰肝經)一腑(陽明胃經)并病,此時急須溫太陰、清厥陰、和陽明,溫清和三法并用。方以二香、左金合苦辛爲治。
    處方:
    鮮藿香三錢 香薷二錢 川黃連一錢五分 吳茱萸五分 法半夏三錢 郁金二錢 佩蘭三錢 鉤藤四錢 蒺藜四錢 鮮佩葉一兩 竹茹三錢 生薑二錢 伏龍肝二兩(先煎取澄清液煎藥)
    濃煎,取80毫升,每服10毫升,一小時一服,因吐甚不納,故少量而頻進。一劑諸證皆平,後以調和脾胃養陰益氣而癒。
    按:本例繫暑溫挾風,服寒涼太過,邪陷厥陰、太陰、陽陰,故治取溫、清、和三法同用而病人順利好轉,說明辨證論治的優越性。并且香薷乃清暑解熱、利水和胃之藥。左金善降肝經逆熱之氣,佐以法半夏、生薑、竹茹,能升能降,使清陽升而濁熱降,肝木條達,脾胃自安。伏龍肝能鎮胃溫脾。荷葉佐黃連可以清暑消熱。郁金、佩蘭芳香化濁兼能宣痹開竅。鉤藤、蒺藜善去風而不燥,并能舒肝。本方乃苦、辛、溫合成,三焦并治之法。由于胃逆過甚,飲水不納,所以減少藥量,使其徐徐浸入,以期受納吸收。再由于病勢嚴重,治不宜緩,所以藥需頻進,每小時10毫升,量不過重,運藥之力亦強。在這類情況下,採取量少速進的服藥方法,每易見效。在這類情況下,採取量少速進的服藥方法,每易見效。但本例援用吳鞠通所謂“過用苦寒,致傷胃陽,亦間有少用剛者”之意。實爲應變之法,非治腦炎常用之方。
   
濕甚陽郁(流行性乙型腦炎)
    (缺)
   
濕熱内閉(流行性乙型腦炎)
    李XX,女,3歲,因發燒四天,嗜睡兩天,于1964年8月26日住某醫院。
    住院檢查摘要:神誌尚清,微煩,轉側不安似有頭痛。體溫38.7℃,呼吸26次/分,脈搏126次/分,發育營養中等,心肺(-),腹軟無壓痛。神經繫統檢查:瞳孔對光反射存在,腹壁反射可引出,頸部微有抵抗,巴氏征(+),克氏征(-)。腦脊液檢查:潘迪氏試驗(+),糖1~5管(+),細胞總數1038/立方毫米,白細胞114/立方毫米,氯化物628毫克%,糖62毫克%,蛋白110毫克%。血化驗:白細胞18600/立方毫米,中性87%,淋巴12%。
    臨床診斷:流行性乙型腦炎(極重型)。
    病程與治療:患者于8月23日開始精神不振,嘔吐,身熱,第二日下午體溫達39℃,,再嘔吐五、六次,予退熱劑,體溫不減,第三日即見嗜睡,第四日入院。入院後,先予黃連、香薷,衝服紫雪散,第二日體溫升高至40℃,加服牛黃抱龍丸,注射安乃近,第三日體溫仍持續在40℃左右,但汗出較多,呼吸發憋,頻率50次/分,脈搏130次/分,呈現半昏迷狀態,瞳孔對光反應遲鈍,腹壁、膝腱反射消失,前方加至寶散二分,分二次服,病情繼續惡化。
    8月28日請蒲老會診:神誌出現昏迷,不能吞咽,汗出不徹,兩目上吊,雙臂抖動,腹微滿,大便日二次,足微涼,脈右浮數,左弦數,舌質淡紅、苔白膩微黃,屬暑濕内閉,營衛失和,清竅蒙蔽,治宜通陽開閉。
    處方:
    薏苡仁四錢 杏仁二錢 白蔻仁一錢 法半夏二錢 厚朴二錢五分 滑石四錢(布包煎) 白通草一錢五分 淡竹葉一錢五分 鮮藿香一錢 香木瓜一錢 局方至寶丹半丸(分衝) 水煎服250毫升,每次服50毫升,三小時服一次。
    8月29日復診:藥後汗出較徹,次日體溫下降至37.6℃,目珠轉動靈活,上吊消失,吞咽動作恢復,神誌漸清,可自呼小便等,原方去藿香、竹葉,加酒芩八分,茵陳三錢,陳皮一錢五分,生谷芽四錢。藥後三天,全身潮汗未斷,頭身布滿痱疹,雙睑微腫,神誌完全清醒,但仍嗜睡,舌苔漸化,二便正常,體溫正常,神經反射亦正常,繼以清熱和胃,調理善後,痊癒出院。
    按:本例濕重于熱,故初起用黃連、香薷、紫雪等方,清熱卻暑,病不退而反進;旋用三仁湯加味,從濕溫治,病由重而轉輕。可見乙型腦炎不僅偏熱,亦有偏濕。偏熱,黃連、香薷自是正治,偏濕則非芳香淡滲不效。
   
風暑濕内閉(流行性乙型腦炎)
    沈XX,男,7歲,因五天前突然發高燒,伴有頭暈,惡心,嘔吐,食欲不振,近二天病情轉重,于1964年8月13日住某醫院。
    住院檢查摘要:體溫41℃,脈搏86次/分,呼吸32次/分,血壓110/70毫米汞柱,發育中等,營養欠佳,前胸可見針尖大小出血點。雙目發直,呈抽風狀態,但無谵語。神經繫統檢查:頸項強直,克氏征(+),布氏征(+),巴氏征(+),膝反射亢進。腦脊液檢查:外觀毛,蛋白微量,糖1~5管(+),細胞數450/立方毫米,中性29%,單核71%。血化驗:白細胞24500/立方毫米,中性84%,淋巴16%。補體結合試驗結果1:8。咽拭子培養爲大腸杆菌。臨床診斷:流行性乙型腦炎(重型)。
    病程與治療:入院前五天突然發高燒,伴有頭暈,惡心嘔吐,食欲不振,經用抗菌素無效。近二天病情轉重,高燒持續不退,嗜睡明顯,但無谵語,雙目發直呈抽風狀態,嘔吐,不能納食,大便乾,小便少。入院後,經用抗菌素和解熱劑病勢仍不解。
    于8月15日請蒲老會診:高燒持續在41℃以上,身無汗,不時抽風,煩躁,深度昏睡,唇焦,舌少津而不思飲,小便少,面青黃,脈浮弦,舌質淡、苔白厚挾黃。此爲風暑濕内閉,三焦遏郁,治宜清暑去風,滲濕宣閉爲主。
    處方:
    鮮藿香二錢 香薷二錢 扁豆花二錢 杏仁二錢 金銀花二錢 川厚朴一錢五分 川黃連八分 白僵蠶二錢 鉤藤二錢 淡竹葉二錢 白通草一錢 六一散五錢(紗布包煎) 水煎取汁,頻頻溫服之。并以紫雪丹一錢,分五次衝服。
    8月16日復診:前方服後未再抽風,神誌稍清,而高燒雖減不顯,仍處于昏睡狀態,動則煩躁,周身仍無汗,面色青黃如前,舌質同前,苔稍薄,脈弦數,前方再服一劑。
    8月17日復診:身熱減,神誌清,手心潮潤,身仍無汗,大便日二次,舌質淡苔轉白膩,脈濡數,原方去厚朴,香薷減爲一錢,再加苡仁四錢,白蔻仁一錢五分,綿茵陳三錢,紫雪丹一錢,分五次衝服。
    8月18日復診:體溫再降,僅微有低熱,神誌已完全恢復,食納增加,腦症狀消失,乃繼續服中藥調理,痊癒出院。
    按:乙型腦炎有偏熱、偏濕、暑風和暑厥等不同,因此,中醫治療乙型腦炎,在目前說來,尚不能拘守于一法、一方、一藥,必須強調辨證論治。本例在入院前五天突然高燒,伴有頭暈,惡心嘔吐,食欲不振,入院後高熱持續不退,并出現抽風等症狀,可見乃暑濕挾風所致,風暑濕内閉,三焦遏郁。由于診斷明,因而在治療上採用宣透開閉而奏效。
   
熱結旁流(流行性乙型腦炎)
    梁XX,男,28歲,住某醫院。診斷爲流行性乙型腦炎。住院檢查摘要:(略)
    病程與治療:病已六日,曾連服中藥清熱、解毒、養陰之劑,病勢有增無減。會診時,體溫高40.3℃,脈象沉數有力,腹滿微硬,哕聲連續,目赤不閉,無汗,手足妄動,煩躁不寧,有欲狂之勢,神昏谵語,四肢微厥,昨日下利純青黑水,此雖病邪羁踞陽明、熱結旁流之象,但未至大實滿,而且舌苔穢膩,色不老黃,未可與大承氣湯,乃用小承氣湯法微和之 。
    服藥後,哕止便通,汗出厥回,神清熱退,諸證豁然,再以養陰和胃之劑調理而癒。
    按:此患者證見腹滿微硬,谵語欲狂,熱結旁流,目赤肢厥,身熱無汗,脈沉數有力,乃裏閉表郁之征,雖屢用清熱、解毒、養陰之劑,而表不解,必須下之。下之則裏通而表自和,若泥于溫病忌下之禁,當下不下,裏癒結,表癒閉,熱結精傷,造成内閉外脫。說明腦炎治療并非絕對禁用下法;惟非下證而誤下,釀成内陷則屬非是。這是一個很明顯的“辨證論治”的實際例證。
   
伏暑(流行性乙型腦炎)
    (缺)
   
熱病轉寒中(一)(流行性乙型腦炎)
    朱XX,男,29歲,住某醫院已六日,診斷爲流行性乙型腦炎。住院檢查摘要(略)
    病程與治療:會診前曾連服大劑辛涼苦寒及犀、羚、牛黃、至寶之品,但高燒不退,四肢微厥,神識如蒙,時清時昏,目能動,口不能言,胸腹濡滿,下利稀溏,随矢氣流出,量不多,尿不利,頭汗出,漱水不欲咽,口唇燥,闆齒乾,舌質淡紅,苔白,脈象寸尺弱,關弦緩。經會診,分析脈證虛實互見,邪陷中焦之象,與邪入心包不同,引用吳氏《溫病條辨》所謂“濕熱上焦未清,裏虛内陷”的治法,主以人參瀉心、去枳實易半夏,辛通苦降法。
    處方:
    人參三錢 乾薑二錢 黃連一錢五分 黃芩一錢五分 法半夏三錢 白芍四錢
    服後,尿多利止,腹滿減,全身汗出,熱退。但此時邪熱雖去,元氣大傷,而見筋惕肉瞤,肢厥汗出,脈微欲絕,有陽脫之危,急以生脈加附子、龍、牡回陽固陰。
    處方:
    台黨參一兩 麥冬五錢 五味子二錢 熟川附子二錢 生龍骨(打)八錢 生牡蠣(打)六錢
    濃煎徐服,不拘時,漸能安眠,肢厥漸回,戦栗漸止,神識略清,汗出減,舌齒轉潤,陰回陽生,脈搏徐復,後以養陰益胃,兼清餘熱,用三纔湯加棗仁、阿膠、石斛數劑,一切正常。停藥觀察,唯以飲食休息之,觀察數日痊癒出院。
    按:此患者因寒涼過甚,已由熱中變爲寒中,熱邪被迫,格拒中焦,故取瀉心法,辛通苦瀉,病機一轉,邪熱頓去而大虛之候盡露,急用回陽固陰之品,中陽漸復,但熱病傷陰,回陽之後仍宜養陰益胃。
   
熱病轉寒中(二)(流行性乙型腦炎)
    高XX,男,7歲,住某醫院已三日,診斷爲流行性乙型腦炎。住院檢查摘要(略)
    病程與治療:會診時,患兒高燒煩躁,腹滿下利,嘔惡,苔黃少津,舌質淡紅,唇乾,予水則拒,爪甲青,面青,日夜不安睡,不食,狂叫不寧,脈沉數弦急,曾服寒涼大劑及至寶、牛黃、犀、羚而病勢不減,乃熱邪内陷陰中,太陰寒化,厥陰蛔動之象。予以椒梅湯去黃芩、半夏。
    處方:
    台黨參二錢 黃連一錢五分 白芍二錢 烏梅二錢 川椒二十粒 炮乾薑一錢 炒枳實八分 濃煎溫服。一劑熱退,睡安躁減。再劑利止,脹消煩除,并下蛔蟲一條,續以溫脾和胃調理而癒。
    按:此亦因服寒涼太早、太過,已成寒中之證,而苔黃,脈弦數且急,又與熱中相似,其間僅有爪甲青,拒水之差。在疏方時去黃芩、半夏,因原服苦寒重墜之品過多,故減其制,有枳實之苦洩、黃連之苦降,已足中病機,不執成方不變,又說明“辨證論治”的靈活性。
   
熱病後遺(流行性乙型腦炎後遺症)
    教XX,女,27歲,住某醫院越兩月餘,确診爲流行性乙型腦炎後遺症。住院檢查摘要(略)
    病程與治療:會診時,病人神呆不語,吞咽困難,二便不自知,左上下兩肢麻痹如廢,右上下肢日夜亂動,體溫37℃,飲食依賴鼻飼,呼吸正常,咽間無痰聲,舌無苔,質紅潤,呼之不答,目中流淚,高燒時,見過月汛,今已逾期,再未來潮。詳閱病歷,前段治療,是採用以寒治熱的方法,曾服辛涼重劑及犀、羚、牛黃等藥,于一晝夜之内,服石膏竟達四斤之多,自此神呆不語。據此情況,聯想到“寒涼過劑”之弊,而且考慮不仁爲痹,躁擾屬風,遂議用養血活絡、祛風宣痹之合劑送回天再造丸,輔以針刺。
    處方:
    當歸 白芍 天麻 旋覆花 石決明 紫石英 地龍 桃仁 陳皮 佛手 桑寄生 龜闆等出入互用。每日服回天再造丸一粒。先後服回天再造丸二十三粒,而麻痹消失,躁擾不作,言語漸可,遂去其鼻飼,調其飲食,停藥休養。越數月,完全恢復健康,而月事亦通。
    按:此症由寒涼大劑攻之過急,藥過病所,以致衛陽凝閉而不宣通,神無所用,三焦失司。或曰:以寒治熱,正治之法,何爲不可?曰:非謂不可以寒治熱,但寒涼太過,則衛氣郁閉,營氣凝泣,熱反冰伏,不能達之出表,遂成熱病後遺之症。今幸患者爲青年,身體健壯,故能借針藥之力和其營,通其輸,調其從逆,乃有恢復的可能。我們知道,“白虎”爲達熱出表之劑,石膏有解肌清熱之能,但吳鞠通對白虎卻有“常須識此,勿令誤也”的警戒,也就是說必須“涼面毋凝”,而且治病用藥,還須注意輕重緩急,中病即。
   
附錄:溫病誤補
    蒲老回憶前三十年,有同道苟君年35歲,其人清瘦,素有咳嗽帶血。仲春受風,自覺精神疲乏,食欲不振,頭暈微惡寒,午後微熱,面潮紅,咳嗽。眾皆以本體陰虛,月臨建卯(農歷二月),木火乘金爲痨,以清燥救肺爲治,重用阿膠,二冬,二地,百合,沙參,二母,地骨皮,丹皮之類,出入互進。至四月初,病勢轉增,卧床不起,漸漸神識不清,不能語言,每午必排出青黑水一次,量不多,予以清稀粥能吞咽。適蒲老于四月中旬返裏,其妻延診,觀其色蒼不澤,目睛能轉動,齒枯,口不噤,舌苔薄黑無津,呼吸不便,胸腹不滿硬,少尿,大便每日中午仍瀉青黑水一次,肌膚甲錯,不厥不痙,腹額熱,四肢微清,脈象六部皆沉伏而數。蒲老斷爲陰虛伏熱之象,處以復脈去麻仁加生牡蠣,西洋參,一日一劑[炙甘草六錢,白芍四錢,乾生地六錢,麥冬(連心)六錢,阿膠(烊化)五錢,生牡蠣一兩,西洋參三錢,流水煎,溫服,日二次,夜一次]。服至十劑後,病勢無甚變化。諸同道有問蒲老“隻此一法”者?蒲老答:“津枯液竭,熱邪深陷,除益氣生津,扶陰救液,别無良法”。蒲老堅持讓患者服至十五劑而下利止,原方去牡蠣續服至二十劑,齒舌漸潤,六脈漸達中候,服至二十三劑,脈達浮候,其人微煩。是夜之半,其妻請蒲老出診,說病有變,往視,四肢厥冷,戦抖如瘧狀,脈閉,乃欲作戦汗之象,囑仍以原方熱飲之,外以熱敷小腹,中脘,兩足,以助陽升,希其速通。這時正勝邪卻,得汗則生;邪勝正卻,不汗則危。不一會汗出,煩漸息。次日往視,汗出如洗,神息氣寧,脈象緩和,仍與復脈加參,大汗三晝夜,第四日開始能言,又微粘汗三旦夕,自述已聞飯香而口知味。繼以復脈全方加龜闆、枸杞、西洋參,服十餘劑,遂下床第行走,食欲增強,終以飲食休息之而漸次恢復。蒲老曰:“掌握初診,是臨床的重點,凡初診必須詳審有無新感,若有新感,無論陽虛陰虛之體,必先解表,庶免遺患,今既因誤補,邪陷正卻而氣液兩傷,非持續性養陰生津之劑,使正氣有可能與病邪一戦而復,不能奏功”。
   
戦汗誤溫
    劉姓婦,40歲,蒲老的同鄉人。初夏患溫熱,戦汗後,脈靜身涼,狀如屍厥,其夫問:“是脫陽嗎?”蒲老說:“不,這是大熱退後,身冷脈靜,如天時酷熱,驟然大雨,炎熱頓息,風涼氣爽。今脈息皆平靜,頗能安睡,粘汗不息,餘熱續出之象,非脫勿懼;若汗後身冷脈躁,呼吸氣促,煩躁不寧,珠汗發潤,鼻煽膈動,即是脫證。任其熟睡,慎勿呼之,待睡醒後,隻以西洋參三錢,大麥冬六錢煎水頻頻與之,兼徐徐進清米湯,不可與食。”蒲老因遠出巡診,傍晚始歸,而家人告之:“劉姓已來四次,病有變”。急往視之,患者果然高熱氣促,煩躁不安,口渴無汗,脈象洪數。問其原因,其夫欲言不言,再追問之,乃說:中午親戚宋某過訪,說“汗出身冷,脈微欲絕,乃脫陽之征”,處以附子三錢、西洋參三錢,濃煎服之,服後一小時,而煩躁高燒頓起,以致氣促。蒲老再以竹葉石膏湯重用西洋參,佐以葦根、玄參[西洋參五錢,大寸冬五錢,茯神三錢,法半夏三錢,生石膏一兩(先煎),粳米五錢,鮮葦根五錢,竹葉三錢,玄參四錢],煎成頻頻與之,以代茶飲,而汗再出,熱退氣平,仍須進清米湯復其胃氣,再以和胃養陰法而癒。蒲老曰:“上述所見病汗,與脫汗迥然不同,常須識此,勿致誤也”。
   
暑風痙厥
    蒲老同鄉有楊姓小孩,1周歲,暑令早起,發見額熱,神誌不快,少頃即抽搐,目直口噤,四肢拘急,求蒲老施治。面見微赤,目半開,口噤唇赤,撬牙視舌苔黃膩,舌質紅,呼吸不緊,胸腹滿,按之脘中微硬,四肢微涼無汗,指紋青紫,脈沉數弦細。問其未病之前一二日,心煩尿短赤,大便溏夾水,蒲老指出:“此先傷于暑,後傷于食,似有成痢的可能。”主以香薷飲加味:鮮藿香二錢,香薷一錢五分,杏仁二錢,銀花二錢,午時茶二錢,六一散五錢,僵蠶二錢,鉤藤二錢,淡豆豉三錢,蔥白連須三寸。先用烏梅汁搽牙以緩口噤,再進湯藥頻頻與之,不拘時次,數服後遍身微汗出,拘攣抽搐漸息,啼哭有聲有淚,午後瀉紅白涎狀物,似痢,尿仍少,前方去鉤藤、僵蠶、豆豉,加黃連八分,萊菔子一錢五分,扁豆花三錢,急進一劑,次日微汗續出,熱退痢減,再以原方去香薷,藿香,黃連改用五分,加甘草五分,谷芽三錢,荷葉三錢,扁豆花易扁豆皮三錢,午時茶易建曲二錢,服後大便正常,尿亦清長,末以異功散加谷芽、荷葉調理而癒。
   
産後傷暑
    羅姓婦,24歲,産後受病。適逢六月盛暑,産後三日,惡露不下,飲食不進。望之面紫,鼻孔眼角俱有淡血滲出,舌抵齒不收,大汗出,高燒,煩渴引飲,飲後即吐出,片刻又飲復吐,診其脈浮而無力,其證爲虛,所服之方生化湯加桃、紅,已數劑,瘀血仍不行,二便不利。蒲老尋思良久,處方頗難,産後本喜汗出,産後脈虛,惡露不下,少腹滿,爲常見證,但高燒口渴而吐,眼鼻滲血,舌出抵齒,均非産後常有之證。然而服芎、歸、桃、紅數劑惡露亦不下,病勢反加,考慮其因,中暑傷氣,其脈亦虛,加之口渴、汗出爲暑病之征,按古人中暑脈虛、煩熱、汗出、口渴,爲人參白虎湯證,但産後惡露不下,小腹脹滿,飲後即吐,水不下行,非白虎所宜。于是權變施治,以清爲主,通瘀爲佐,用二香飲加味:鮮藿香二錢,香薷一錢五分,杏仁二錢,扁豆花三錢,滑石塊三錢(布包),生甘草一錢,鮮荷葉半張,銀花三錢,藕節一兩,茜草三錢。煎成頻頻與之,以代茶飲。服第一次仍吐出,再進則未吐,一劑服完,熱退渴止,汗亦減少,第二劑去香薷、杏仁,加桃仁二錢、童便半杯,入藥兌服,一小時後,即下黑血塊,舌即收,眼鼻亦不滲血,始進稀粥,食後即安眠熟睡。次日復診,神誌安靜,脈息遲緩,主以歸耆建中湯加藕節、黑豆:潞黨參三錢,桂枝一錢五分,白芍二錢,炙甘草一錢,生黃耆三錢,當歸一錢五分,藕節五錢,炒黑豆五錢。連服二劑,瘀血已盡,微有淡血少許滲出,食、眠、便均正常,停藥,以産後營養休息之。蒲老常法生化湯治之,瘀血不行,病勢反增,芎、歸乃辛溫性烈上升之藥,芍、地乃柔膩下降之品,均不宜于暑,用藿香和胃闢惡,香薷芳香微溫,除煩解熱利水,乃卻暑之聖藥,扁豆花和胃清暑,銀花清熱散結,杏仁利肺氣,荷葉清熱宣胃,滑石、甘草和中清暑,藕節、茜草通瘀散滞而不燥,一服暑消,再劑去香薷、杏仁不再宣通肺氣,用桃仁、童便,破瘀結引血下行,一服而瘀滞盡去。臨床治病,全在詳察病因病機,時令季節,不可忽略,所以辨證論治,細心體會,認真思考,是中醫治療的重要關鍵。
   
石瘕
    陳姓女,23歲,某年春三月,午後來蒲老處求診,自訴月經三月多未潮,漸漸腹脹疼痛,小腹硬,手不能近,連日流血,時多時少,墜脹難受,食欲減少,某醫院檢查,認爲“是妊娠,已五六月”,而患者自知非孕,與第一、二次妊娠不同。觀其顔青,舌色紫,扪其腹,拒按,大如箕,脈象沉弦澀,末次月經是去年十二月中旬,正在經期,随夫運貨,拉車于旅途之中,自此月經停止,下月應至不至,蒲老指出:“此病實非孕也,腹大如箕非三月孕形,腹脹痛而小腹墜甚,拒按而堅,亦非孕象,且連日流血而腰不痛,又不似胎漏。此必經期用力太過,兼之途中感受冬候嚴寒所致”。《靈樞?水脹篇》曰:“石瘕生于胞中,寒氣客于子門,子門閉塞,氣不得通,惡血當瀉不瀉,衃以留止,日以益大,狀如懷子,月事不以時下,皆生于女子,可導而下。”此女體素健壯,主以當歸飲、血竭散合劑:當歸二錢,川芎二錢,醋制鱉甲五錢,吳萸一錢五分,桃仁、赤芍各二錢,肉桂一錢,槟榔一錢,青皮一錢,木香、莪朮、三棱、大黃各一錢,延胡索二錢,血竭一錢。濃煎溫服。此方仍溫通破堅之劑,服一劑,下掌大黑血一片,痛稍減,墜脹不減,脈仍如故,乃以原方再進,并随湯藥送化癥回生丹一丸。次日其妹來告:“服藥一時許,患者突然昏倒,不知人事,手足亦冷,見下衣皆濕,寬衣視之,皆爲血塊,大如碗者一枚,餘如卵者數枚,色多瘀黑,不一會,手足自溫,神誌漸清,今日有惡心,不思食,昨日之藥,能否再服?”患者自覺小腹脹痛俱減,但覺尚有似茄子硬塊未去,蒲老思之良久說:“大積大聚、衰其半而止,大毒治病,十去其六,況血海驟空,胃虛不納,宜急扶胃氣。”原方止後服,易以異功散加味:黨參三錢,白朮、茯苓、炙甘草各二錢,砂仁、香附、陳皮各一錢,當歸、白芍各二錢,生薑三片,大棗四枚。囑服二劑。越三日,其妹來告:“患者服藥後,胃口已好,睡眠亦安,已不流血,惟連下豆渣狀物,今晨復下卵大硬塊,色白,堅如石,棄之廁中。”惜未將其送化驗室分析。再以十全大補,連服三劑,諸證皆除,惟全身浮腫。蒲老告之曰:“此虛腫也。”仍以十全大補,肉桂易桂枝又進三劑,身腫消失,精神漸復,停藥,以飲食調理,又一月恢復健康,月經應期而至,一切如常。
   
蟲蠱
    蒲老之舅父,身體素健,亦無宿疾,唯嗜飲酒,善怒,時年52歲,因大怒後,過飲,自此胸脅脹滿,食欲減少,曾服理氣解酒、和胃舒肝之劑,病勢反進,腹漸脹大,其硬如石,下肢腫大按之堅,魚腹穿小孔流黃水,陰囊亦穿小孔,流黃水,并有臭味,臍突,胸亦高起,頭面上肢微腫,起坐困難,腹脹甚時,必須用力在脅下拳擊之,吐出青黃水十餘口稍快,數日後病如故,大小便均不利。請醫或用和脾之劑,或用活絡消瘀之劑,俱不效。延之八月餘,其脈沉弦澀,舌色紅潤不思飲,舅父找蒲老說:“你可爲我設速決之劑,非生即死,惟希早死爲快。”蒲老歸而思之,大積大聚,非毒藥不可治之,乃制溫白丸一料,如梧子大,囑以每日服七粒,白開水下,日進一次。服後,次日復診,舅父說:“你配制之藥服後難受之至,寧死不再服。”而蒲老舅母說:“服後雖難受,曾吐青黃水一碗許,今日腹脹覺軟,但不願再服,勸他仍不服。”隔數日,腹脹甚,急取丸藥,傾出約三十餘粒頓服之,自雲:“早死爲快。”服後煩躁不安,半小時許昏迷如絕,急召蒲老,舅已不能言,四肢微厥,呼吸不促,脈仍沉弦澀,蒲老守其側,一時許突然吐出黃水數碗,即能言:“要大便”,扶于便桶,瀉下惡物,極臭塊狀夾黑水直下,量欲半桶,瀉後扶到床上,又吐出蟲二條,長八寸,粗如筆管,色黃形似蟮,吐後遂昏睡不語,但呼吸仍安定,身有微汗,脈亦微細不躁。蒲老囑勿喚,任其安睡,自覺爲佳。至次日中午始清醒,與以清稀粥調養。因病久厭藥,亦不再進,唯以飲食調理之,數日之後,腫消陰囊及魚腹之小孔亦斂而癒,兩月餘,恢復健康。自此不復飲酒,聞之則惡心。數年後,在盛怒之下,傾冷酒大飲一碗許,旋即胸滿,嘔逆不食,勸之始終不悅,亦拒服藥,三日而死。蒲老因歎曰:“人之元氣,不可不謹養也。”
   
二、婦科治驗
   
簡介
    婦科的疾病,一般分經、帶、胎、産四大類,其餘均與男子所患的疾病同。因此,中醫婦科與内科之間,常常是有緊密聯繫的,而又有區别的。蒲老就具備既擅内科,又擅婦科的特點。在他的臨床治驗中,對婦科疾患,除運用婦科病的基本治療原則――寒則溫之,熱則清之,虛則補之,瘀則消之――作爲臨床實踐的理論指導,同時,還緊密地結合内科的理論體繫,作爲辨證論治的認識依據。我們對蒲老婦科的經驗,接受尚少,體會尚淺,不能窺得全貌,僅從門診病例中選擇部分的月經病及産後病,加以初步整理。可以看出,同是月經不調,或同是月經過多,其證有虛有實,其治則有補有消。根據不同的病情,用不同的治法,收相同的效果,體現出中醫辨證論治的臨床意義。
   
月經不調(一)
    譚XX,女,20歲,學生,未婚,于1960年12月12日初診。
    患者月經從初潮起,周期不規律已六年之久,每月來潮二、三次,量少,色淡,勞動或稍累後,即淋漓不斷,近四個月來加重,前不久曾服過益母草膏後,夜間經量較多,經期有小腹及腰背痛,腹部喜按喜暖。一年多來常有大便溏稀,日三、四次,小便正常。食納欠佳,胃酸多,睡眠不佳,夢多。面黃,脈弦虛兩尺弱,舌淡無苔,根據脈證,乃脾腎兩虛之象,治宜溫脾益腎。
    處方:
    香砂六君丸九兩,每次飯後服一錢。金匱腎氣丸三十丸,每晚服一丸。
    12月17日二診:服藥後症無變化,昨天月經來潮,量多,色紅,有血塊,餘無不適,脈弦滑,舌質正常無苔。值經行,改用調和氣血之劑。
    處方:
    當歸一錢五分 川芎一錢五分 白芍二錢 乾生地二錢 制香附二錢 艾葉二錢 茜草二錢 川續斷一錢五分 益母草二錢 藁本一錢五分 紅糖引,服二劑,以後繼服初診之丸劑。
    至1961年8月8日,因考試後失眠,復來門診時,談其月經,自長期服丸藥後,已按月來潮,量及色均已正常,經行一般五天,證明月經已恢復正常。
    按:患者在14歲開始初來月經起,一直周期不準,勞累後淋漓不斷,量少色淡,腹痛而喜按喜暖,加之平時便溏,面黃,脈弦虛尺弱,舌淡無苔,症屬脾腎兩虛,用健脾益腎之法,月經即轉正常,由此可見,脾主信而統血,腎爲天癸之源,脾腎虛弱與月經關繫至切,而脾腎又關乎衝任,因衝脈隸屬陽明,陽明與太陰爲表裏,衝任不固,則月經失調,且易引起勞則淋漓,治其脾腎,即所以調衝任,衝任調,則經期未有不準者。若不辨虛實,單純以四物湯作爲調經通治方,難以收到應有效果。
   
月經不調(二)
    葛XX,女,41歲,乾部,已婚,于1960年5月10日初診。
    患者月經失常已久,每月後期,量少,色黑有塊,來時少腹脹痛,并有頭痛頭暈,午後五心煩熱,汗出,口乾喜涼飲,失眠,兩下肢膝關節時痛,偶爾面和四肢浮腫,大便不爽,肛門灼熱,小便黃而熱感。脈沉澀有力,舌質淡紅,中心有黃膩苔。根據脈證,由濕熱郁閉三焦,絡脈阻塞,肝失疏洩,膽火上蒸,以致月經不利,形成上述諸症狀,治宜清熱利濕 ,解郁活絡,消瘀行滞。拟龍膽瀉肝湯加減兼當歸龍荟丸并進。
    處方:
    龍膽草一錢五分 細生地三錢 車前子三錢 麥門冬二錢 當歸尾一錢 炒梔子一錢五分 枯黃芩一錢五分 柴胡一錢五分 甘草稍一錢 雞血藤二錢 白能草一錢五分 澤瀉一錢五分 水煎取汁,送當歸龍荟丸一錢,連服三劑。
    復診:服藥後煩熱、汗出、口乾俱減,月經來潮色轉淡紅,偶爾尚見黑色,血塊已減,量仍不多,仍感頭痛,少腹脹,胃脘不舒,消化欠佳。脈右三部細數,左寸尺沉數,左關細數,舌紅少津,苔黃中心有裂紋。壯火雖挫,病勢略減,但消化力弱,未可急攻,主繼續宣通郁熱、和絡消瘀爲治,以越鞠加味,作成小劑緩圖,以顧胃氣。
    處方:
    炒梔子一兩 制香附一兩 川芎一兩 炒蒼朮一兩 建曲一兩 刺蒺藜二兩 郁金一兩 桃仁一兩 桑枝二兩 川萆薢一兩 當歸尾一兩 血竭花五錢 懷牛膝一兩 沒藥五錢 共研爲粗末,和勻,分20包,每日煎一包,分二次熱服。
    服後諸症消失,食欲增進,月事亦暢通,腹脹及血塊均亦消失。
    按:月經不調,其治有四,寒則溫之,熱則清之,虛則補之,實則瀉之(瘀者行之,滞者通之)。本例經血不利,乃由濕熱郁閉、絡脈阻滞而成。濕郁則化熱,熱郁則血結,故以清洩濕熱爲主。若單調經,不清除濕熱,則熱癒而血癒結,月經亦終不調。
    又按:兩例月經,一虛一實,其症不同,其治亦異,說明虛當補,實當瀉的道理。同時,還必須辨明虛實之由,如後者因濕熱郁阻,故又取龍膽瀉肝合當歸龍荟,直接清熱理濕,不單是從婦科求治法,而從内科求治法,以此類推。
   
痛經
    呂XX,女,成年,乾部,已婚,于1956年2月初診。
    患者月經不準,已十餘年,周期或早或遲,血量亦或多或少,平時小腹重墜作痛,經前半月即痛漸轉劇,既行痛止,經後流黃水十餘天。結婚九年,從未孕育。近三個月月經未行,按脈沉數,舌苔黃膩,面黃不榮,知本體脾濕素重,先予溫脾化濕,和血調經,雙方兼顧。
    處方:
    白朮 桂枝 當歸 澤瀉 香附各二錢 茯苓 益母草各三錢 川芎 延胡索各一錢五分 三劑後舌苔化薄,覺腰腹痛,有月經將行之象。
    接予:
    當歸 白芍 白朮各二錢 官桂 川芎 蘇葉各一錢五分 炒乾薑 炒木香各一錢 吳萸八分 益母草三錢 溫經和血。服後未見變動,因之細詢問病原因:冬令嚴寒,適逢經期,又遇大驚恐,黑夜外出,避居風雪野地,當時經水正行而停止,從此月經不調,或數月一行,血色帶黑,常患腰痛,四肢關節痛,白帶多等症。據此由内外二因成病,受恐怖而氣亂,感嚴寒而血凝,治亦宜内調氣血,外去風寒,遂予虎骨木瓜丸,早晚各服二錢,不數天月經行而色淡挾塊,小腹覺脹,脈象沉遲。
    方用:
    金鈴子散、四物湯去地黃加桂枝、吳萸、藁本、細辛。經淨後仍予虎骨木瓜丸,經行時再予金鈴子散和四物湯加減。如此更叠使用,經過三個月的調理,至六月初經行而血色轉正常,量亦較多,改用桂枝湯加味調和營衛。因病情基本好轉,一段時間用八珍丸調補。此後或因勞動或其它因素,仍有痛經症狀,治法不離溫經和血,平時兼見胃痛、腰痛和腹瀉等症,則另用溫中化濁、活絡等法,随證治療。由于症狀復雜,病史較長,經過一年多診治,逐漸平靜,于1957年4月始孕,足月順産。
    按:本例病程歷十二年之久,經中西醫治療,恆以神經衰弱,氣血兩虛,進行調理,但始終未中病機,卒無成效。來本院時,初亦以溫脾化濕,和血調經,不見改善,乃詳溯病因,始知由經期突遭大恐,受嚴寒冰雪侵襲,因而經亂漸停,諸證叢生。《内經》:“恐則氣下,??????驚則氣亂。”正在經期,氣亂血亦亂,兼受嚴寒,以致血澀氣滞。明因之後,故改用内調氣血,外祛風寒合治之法,病情逐漸好轉,調理一年,而十二年之沉痼,始竟全功,婚後九年不孕,竟穫妊娠。
   
經行抽搐
    何XX,女,21歲,未婚。
    三年前因寒夜起床大便,感受冷氣昏倒,此後每次月經來潮時,即發生麻木抽搐,經後始平,腹痛量多有紫血塊,曾經各醫院治療二年餘,未見顯效,診其脈象弦虛,舌正無苔,乃本體血虛,風冷之氣,乘虛而入,邪氣附着,營衛失和,以致經期抽搐,治宜調和營衛,祛風活絡。
    處方:
    當歸 桂枝各二錢 吳萸八分 細辛七分 黃耆白芍各三錢 防風 川芎各一錢五分 桑寄生四錢 生薑三片 大棗三枚 連服七劑。
    下月行經,即無抽搐,但感覺麻木未除,仍用前法。經淨後,即停湯劑,早晚各服對正 全大補丸二錢。再至下月經期,麻木亦微,唯腹部仍有不適感,已不似從前疼痛,經期仍服湯劑,經後,早服十全大補丸二錢,晚服虎骨木瓜丸二錢。數月後諸證平,經期亦復正常。
    按:此例某醫院檢查,血中之磷、鈣均較正常人減少,自服中藥後,不僅症狀逐漸消失,且血中磷、鈣亦轉正常,這裏是由病癒而磷、鈣自動恢復,抑藥物有促進磷、鈣增長作用,是值得探索的。
   
月經量多挾塊
    蔡XX,女,25歲,已婚,乾部,于1956年6月28日初診。
    患者月經過多約一年,經某醫院用黃體酮等治療無效。最近七、八個月來經期尚準,惟經量逐漸增多,每次經行七~八日,夾有血塊,經期有腰痛及腹痛。舊有胃病未癒,平時食納欠佳,睡眠不好,夢多,大便時乾時溏,小便黃熱。并有頭暈,面不華,久站或頭向下垂之過久,則有惡心或嘔吐現象。右下腹部有壓痛。婦科内診:外陰正常,子宮體後倒,質軟,圓滑,能動,約有小廣柑大小,無壓痛,穹窿陰性,宮頸下唇有少許糜爛。脈象弱軟,舌淡無苔。此屬衝任不固,氣血失調,流血過多,五臟失營,治宜固衝任,調氣血,并應增加營養及適當休息,節欲戒怒。
    處方:
    紅人參二錢 茯神三錢 白朮三錢 炙甘草二錢 龍眼肉五錢 炒棗仁五錢 炒遠誌二錢 綿黃耆一兩 巴戟天五錢 杜仲五錢 破故紙三錢 牛膝二錢 龜闆二兩 鹿角霜一兩 服五劑。
    7月3日復診:于6月30日月經來潮,與上次無異,量多,色紫,有血塊,并夾白色粘膜樣物,精神欠佳,身乏無力,脈數虛,仍宜原法加減。
    處方:
    黃耆一兩 當歸二錢 川芎一錢五分 生地三錢 白芍三錢 潞黨參三錢 生杜仲五錢 續斷二錢 側柏炭二錢 蒲黃炭二錢 炮薑炭一錢 地榆炭二錢 艾葉炭一錢 阿膠三錢(烊化) 龍眼肉五錢 三劑。
    7月7日三診:藥後血量減少,内挾粘膜及血塊均消失,睡眠轉佳,惟腿軟無力,經期六天即淨。脈弦虛,宜氣血兩補。
    十全大補丸八兩,每日早晚各服三錢,并以龍眼肉八兩,每日用五錢煎湯送丸藥。
    依上法經過四個月的治療,經量及血塊逐漸減少,而至恢復正常,并穫得妊娠,足月順産。
    按:月經是一種正常的生理現象,如潮之不汛,故亦稱月汛。若經行過多,則已失其常候,其因不外兩種情形,一屬血熱妄行,治宜清熱涼血,以遏其流;一屬衝任受傷,血失統制,治宜調補衝任,以固其源。本例則屬後者,故取甘溫調養,以奇經爲主,經四個月治療,不僅月經漸復正常,而且受孕。
   
經漏(一)
    汪XX,女,39歲,已婚,乾部,于1957年10月30日初診。
    患者月經紊亂、淋漓不止已四年,因四年前生育第三胎之後,陰道一直流血,量多,有時色淡,有時深紫,夾有小血塊,每次持續流血七、八天,停三、五天再發生流血狀況,一年後出國期間,曾稍有好轉,經期無腹痛,惟有小腹墜脹和腰酸。今年五月,經婦科檢查,認爲子宮纖維變形可能爲子宮瘤之前期。本次月經爲十月九日,十六日已淨,十九日又來潮六天,量不多,呈褐色樣。有時心跳頭暈,口渴思飲不多,食欲、睡眠及二便均正常。脈象遲而緩,尺無力,舌正無苔,由衝任損傷,久則成漏,治宜調補衝任。
    處方:
    醋制龜闆一兩 鹿角霜一兩 生龍骨六錢 破故紙三錢 生杜仲四錢 續斷二錢 杭巴戟三錢 山萸肉三錢 懷山藥四錢 龍眼肉四錢 蓮房(微炒焦)一個 川牛膝二錢 十劑。
    二診:距上次月經剛二十天而又來潮,量多,色鮮紅夾有小血塊,腰酸,睡眠易驚醒,食欲及二便正常,脈象寸尺俱沉,兩關微弦,舌正無苔,正值經期,治宜益氣和血,兼化瘀滞。
    處方:
    生黃耆四錢 當歸二錢 乾生地四錢 白芍三錢 川芎一錢五分 炒丹皮一錢五分 炒黑豆五錢 藕節五錢 茜草根三錢 十劑。
    三診:上次月經共行五天,來去通暢,無腹痛,近半月來白帶稍多,質稀無氣味,腰不痛,月經將至,食欲佳,二便正常,睡眠好,頭暈及心中消失,六脈緩和,此漏證基本向癒,惟且善養,月經來潮時服第二次方劑以調和氣血,月經停止之後,再服第一次方三劑,以固護衝任。
    四診:經治療約半年月經已正常,最近月經又稍紊亂,經行不暢,量少,腰酸痛,食欲不佳,大便乾,兩三日一次,因上夜班,睡眠至多五~六小時,頭暈,目倦,少精神,平時白帶多,脈象左關遲緩,右關沉弦,舌正無苔,此屬血滞,由情誌過急所致,治宜活血行瘀。
    處方:
    當歸二錢 川芎一錢五分 赤芍二錢 乾地三錢 桃仁一錢五分 紅花一錢五分 酒軍一錢 桂枝二錢 澤蘭二錢 劉寄奴三錢 炮薑一錢 炒黑豆五錢 雞血藤二錢 二劑。
    五診:服上方後,雖然月經量稍增多,但較正常仍明顯爲少,仍然不暢,頭暈腰酸,五心煩躁,精神非常興奮,不能睡眠,食欲不振,大便不乾,脈舌同前,原方去大黃、炮薑,加炒丹皮二錢,再服三劑。
    六診:月經剛淨,腰酸痛減輕,頭已不暈,精神已不太興奮,比較安靜,睡眠轉好,食欲亦有增進,二便正常,脈象左沉遲,右沉弦細,舌淡無苔,拟養營益氣以善其後。
    處方:
    人參養榮丸六兩,每日早晚各服二錢,開水送服。
    自此月經周期復準,經行暢,每次5~6天,量中等。
    按:此例由于衝任損傷,兼有瘀滞,以致新陳代謝,失其常度,故治療首宜調復衝任爲主,并消瘀滞,但血以和爲補,故繼用桃紅四物,活血行滞,因爲補益衝任,即所以固經漏之源;活血行滞,即所以治經漏之流,源固而流暢,則經水自無失度和泛濫之虞。
   
經漏(二)
    阿XX,女,38歲,1964年7月22日初診。
    半年前因過度悲傷,發生月經紊亂,每月數見,近兩月明顯,斷斷續續流血,血量時多時少,血色時紅時些小,或下黑色血塊。伴有氣短、心慌,左少腹脹痛,腰酸,乳房脹,手心發麻,顔面及下肢微腫,平時有低熱,體溫多在37.3℃左右。大便偏乾,小便正常,偶見白帶增多。
    既往史無特殊,正産一胎,小産一次。此次病後,于某醫院檢查,診斷爲子宮頸糜爛和盆腔炎,經注射黃體酮,口服合黴素、維生素C和K等藥止血,病情不見好轉。
    舌質正常邊緣不劑,苔薄白,脈象沉細,左關獨弦,中醫辨證爲肝脾失調,熱郁兼瘀,以致久漏,治宜清熱消瘀,調經止血。
    處方:
    當歸二錢 白芍二錢 川芎一錢 細生地二錢 黃連(吳萸火炒)八分 黃芩一錢 炒丹皮一錢 茜草一錢 藕節四錢 炙艾葉一錢 川續斷一錢五分 炒蒲黃一錢五分
    7月28日復診:前方服三劑,流血反見增多,少腹疼痛劇烈,随至某醫院用止血、止痛藥後疼痛略緩解,但流血依然如前,餘症亦無變化,脈弦細微數,舌同前,此郁熱初清、瘀血漸行之象,治宜益氣止血。
    處方:
    黃耆八錢 當歸二錢 續斷一錢五分 蓮房炭一個 鹿角霜四錢 地榆炭一錢 阿膠珠二錢 陳棕炭一錢
    7月30日三診:前方服三劑,血仍未止,但血量有所減少,唯活動多時血尚多,脈舌如前,前方去鹿角霜加茜草一錢,丹皮炭一錢,再服五劑。
    8月5日四診:流血明顯減少,尚感身倦乏力,腰酸,腹微脹,大便偏乾,舌淡,苔薄白,脈沉細。漏血已久,心脾兩傷,以調心脾爲治。
    處方:
    黨參一錢 炙黃耆二錢 白朮一錢五分 茯神二錢 炙甘草一錢 木香五分 炒遠誌一錢 棗仁(炒)二錢 龍眼肉二錢 熟地二錢 杜仲二錢 當歸一錢 續斷一錢 炮薑一分 五劑。
    8月12日五診:流血再減,腹脹消失,少腹偶有隱痛,脈右沉細,左弦細微數,舌淡無苔,雖漏血初減,但衝任不固,治宜滋肝腎以固衝任。
    處方:
    當歸二錢 白芍二錢 熟地三錢 白朮二錢 炒杜仲三錢 續斷二錢 破故紙二錢 芡實四錢 烏賊骨三錢 小茴香(鹽水炒)八分 川楝子(炮)二枚 巴戟天二錢 血餘炭(布包)八分 五劑。
    8月22日六診:血止症平,舌正無苔,脈沉細左關微弦,前方去血餘炭、巴戟天,加肉苁蓉二錢,三劑隔日一劑。停藥觀察而月經恢復正常。
    按:本例悲傷氣結,肝脾失調,以致熱郁兼瘀而漏,故首宜清熱消瘀,俟熱清瘀行後,繼以益氣止血,血稍止,又調其心脾、滋其肝腎,而衝任得固,經漏得癒,先後緩急,井然有序。
   
經漏(三)
    李XX,女,38歲,護士,1963年2月1日初診。
    半年來經水不斷,上半月多,下半月少,色紫,時見血塊,有時小腹疼痛,惡涼喜熱,一個月前于某醫院施行刮宮手朮治療後,仍不斷流血,血色時紅時紫,經常有腰及下腹疼痛,食納甚差,口乾喜大量熱飲,胃脘部常有堵脹感,大便乾燥,隔三~四日一次,小便正常,心慌,寐差或多惡夢,疲乏無力,曾服在藥湯劑及蜂皇精等,病情不減。脈象兩寸尺弱,兩關革,舌質黯淡無苔,此屬漏證,由氣血損傷,兼有瘀結,治宜調氣血,化瘀結。
    處方:
    艾葉一錢 清阿膠(烊化)三錢 當歸二錢 川芎一錢 白芍二錢 乾地黃三錢 川續斷一錢五分 炮薑一錢 茜草一錢 海螺蛸三錢 柏子仁二錢 桂枝一錢 白朮一錢
    2月4日復診:前方服三劑,心慌消失,胃脘堵脹減,食納轉佳,陰道流血略見多,挾黑色血塊,餘症同前,脈滑,舌亦如前,屬瘀行血活之象,治宜調氣血,固衝任兼消瘀結。
    前方去柏子仁加炒杜仲二錢,黑豆三錢,再服三劑。
    2月7日三診:流血時減,下血塊後則腹痛即減,大便微乾日一次,餘症無變化,脈緩有力,舌淡無苔,瘀積已去,正氣略傷,治宜培養氣血。
    處方:
    白人參一錢五分 黃耆二錢 炒白朮一錢五分 茯神二錢 炒遠誌一錢 酸棗仁三錢 當歸一錢五分 炮薑八分 熟地三錢 續斷一錢五分 木香五分 炙甘草一錢 清阿膠(烊化)三錢 三劑。
    2月11日四診:流血減少,偶感腹微痛,上腹稍脹,有時左側偏頭痛,周身酸軟,近日腰酸痛,微咳晨起少量痰,食、眠、便皆如前,脈象左寸沉細、關弦細數、尺沉細,右寸微浮數、關弦大,尺沉細,舌淡無苔,屬血虛肝熱、肝風微動,宜養血平肝熄風。
    處方:
    當歸二錢 白芍二錢 川芎一錢 乾生地三錢 旋復花二錢 石決明(煅)四錢 炒菊花一錢五分 杜仲二錢 川續斷一錢五分 龍眼肉二錢 蓮房(火煅)一個 清阿膠(烊化)三錢 三劑。
    2月14日五診:兩天來因勞累流血又見多,夜手足冷,耳鳴,餘症大致如前,脈寸尺弱關弦虛,舌淡無苔,漏血過久,衝任不固,稍事操勞,血必妄行,治宜強肝腎以固衝任。
    處方:
    乾熟地五錢 炒白朮三錢 鹿角霜五錢 阿膠珠二錢 炒杜仲三錢 川續斷一錢五分 山萸肉二錢 肉苁蓉三錢 炮乾薑一錢 三劑。
    2月18日六診:流血顯著減少,腰及腹痛見輕,脈弦大而急,舌如前,前方加地榆二錢,再服三劑。
    2月21日七診:血已基本止,唯有時尚有少許粉紅色液體,胃納欠佳,偶有心悸,餘症基本消失,脈寸尺弱,兩關沉細,由病期過久,流血過多,治宜調補心肝脾,拟人參歸脾丸緩補之,連服一月血止經調而痊癒。
    按:三例經漏,皆用和血消瘀之法,但各視病人具體情況而定,或先固衝任而後消瘀,或先消瘀而後固衝任,或兼清熱而消瘀,靈活掌握,不可拘泥。
   
經行如崩(一)
    黃XX,女,30歲,已婚,1956年10月初診。半年前曾因月經流血過多,施行刮宮朮一次,朮後又以淋瀝不止,住院兩月之久,以後每次經行,仍然大量出血,常致休克現象,必須至醫院施行急救,注射止血針等。月經周期不準,有時爲半月一次,有時二十多天,來時有鮮紅血塊,四肢酸痛難移,頭痛、頭眩、耳鳴、心跳、面色蒼白,食欲不振。診其脈象右微左澀,舌中心裂如鏡。由去血過多,氣血兩虧,而止之過急,絡中瘀滞,因而脈證虛實互見。但畢竟虛多實少,虛者當補,實者當消,法拟益氣養榮爲主,消瘀爲佐。
    處方:
    鹿角霜二兩 龜闆一兩 紅人參二錢 續斷二錢 白朮三錢 補骨脂三錢 海螵蛸三錢 杜仲四錢 龍眼肉五錢 每晨并服化癥回生丹二十粒。
    11月復診:服後腰痛、腹痛均見減輕,精神亦轉佳,因其經前心中緊張喜哭,脈沉遲無力,有臟躁現象,原法參入甘麥大棗湯意。
    處方:
    龜闆二兩 附子 巴戟 補骨脂 炙甘草各三錢 小麥 大棗各六錢 杜仲四錢 白朮二錢
    三診:因其腰痛一月半未瘥,自腰部至兩大腿中有時酸痛,有時刺痛,改進溫補腎陽而強腰膂之法。
    處方:
    黃附片 白朮各三錢 杜仲 補骨脂 熟地各四錢 狗脊 枸杞子 桑寄生各五錢 川牛膝二錢 鹿角膠六錢(烊化衝服)。
    1957年1月四診:症狀雖有好轉,但尚未見顯著進步,總由去血過多,氣亦大傷,内不足榮臟腑,外不足濡筋骨而利關節,繼宜培氣血,強心腎,建中氣。
    處方:
    西洋參 炙甘草 陳皮各一錢 白朮 茯神 龍眼肉各三錢 山藥 苁蓉各四錢 龜闆五錢 砂仁二錢 加薑、棗煎,連服十劑,症狀大好,全身亦不太累,又按原方再進,另用參茸衛生丸,每日二丸,分早晚兩次開水送下。至2月底月經來潮隻有五日,血量僅較一般略多,腰腿痛均減大半,并能停止一切西藥,續予黃耆建中湯加朮、附,早晚另服右歸丸。經過兩個月後,經行漸趨正常,4月份月經逾期十六天未轉,青蛙試驗陽性,已懷孕矣。
    按:流血過多而致休克,其爲氣血兩虧可知。但止之過急,往往留血成瘀,故第一步以補虛爲主,消瘀爲佐。血虛則肝失所養,欲作藏躁,肝苦急,急食甘以緩之,故第二步參入甘麥大棗。氣爲血帥,血虛則氣無所附,故第三步益氣以統血,則氣血調而月事以時下。
   
經行如崩(二)
    汪XX,女,50歲,已婚,乾部,于1962年9月29日初診。
    三星期前月經來潮,至今二十餘日未止,開始量少,一、二天後突然血量增多,并有血塊,近幾日來少腹疼痛,腰痛,曾服中藥數劑及注射止血針,仍不止,現血塊略少,頭目眩暈,食欲尚佳,二便正常,自覺手心發熱,有時微汗,精神不佳,面黃不澤,脈五部沉弱,右關獨洪大,舌質淡,無苔。屬中氣不攝,衝任不固,流血過多,致氣血兩虧,治宜甘溫固澀,以聖癒湯加味,補中氣,固衝任,益陰止血,庶免血亡氣脫之虞。
    處方:
    當歸二錢 川芎一錢 白芍二錢 熟地黃四錢 紅參三錢(另煎) 炙黃耆八錢 清阿膠二錢(烊化) 炒續斷二錢 地榆炭二錢 蓮房炭四錢(存性) 服二劑,濃煎,頻頻服之,不拘時。
    9月30日二診:服藥後經血減少,腹痛稍輕,手心發熱亦減,仍覺腰痛,站立及行走時仍覺眩暈,食欲及二便尚佳,睡眠不佳,脈沉弱、右關略緩,舌質淡無苔,仍宜益氣養血,并固衝任。
    處方:
    紅參三錢(另煎) 炙黃耆五錢 白朮二錢 當歸二錢 茯神二錢 棗仁二錢 炒遠誌一錢 龍眼肉二錢 醋制香附五分 熟地四錢 炙甘草一錢 鹿角霜四錢 炒杜仲二錢 炒續斷二錢 荊芥炭五分 服三劑。
    10月3日三診:流血已大減,手心已不熱,小腹尚有微痛,腰髋酸欲寐,食欲、睡眠、二便均正常,脈右弱而緩,左三部沉弱,舌質淡無苔,仍用調氣血、固衝任。
    處方:
    紅參三錢(另煎) 炙黃耆五錢 當歸二錢 熟地三錢 白朮二錢 茯神二錢 棗仁三錢 龍眼肉二錢 炒杜仲二錢 鹿角膠二錢(烊化) 清阿膠二錢(烊化) 破故紙二錢 炮薑炭五分 木香三分 服三劑。
    10月4日四診:服藥後血已止,小腹已不痛,尚有頭眩、耳鳴及腰痛,因二夜未睡好,身疲酸軟,筋惕,脈寸尺弱,兩關弦虛,舌質正常無苔,由氣血兩傷,八脈空虛,治宜補氣血,滋八脈。
    處方:
    紅參三錢(另煎) 當歸二錢 熟地四錢 鹿角膠二錢(烊化) 清阿膠二錢(烊化) 龜闆五錢(打破) 山藥三錢 山萸肉一錢五分 茯神二錢 棗仁三錢 龍眼肉二錢 炒杜仲三錢 炒續斷一錢五分 枸杞子二錢 服三劑。另以黃耆二兩,當歸五錢,布包,仔雞一隻同炖,炖爛後去藥食之。後以十全大補丸及人參歸脾丸調理而癒。
    按:《内經》:“女子……七七任脈虛,太衝脈衰少,天癸竭,地道不通……”。今患者年及五十而月經反多,類似崩症,乃由過勞傷中,氣不攝血,其右關脈獨洪大,即是中氣空虛,真虛假實之象,所以始終治以補氣血、固衝任之法,而收痊癒之功。全部治法,前方以中氣爲主,後方以肝腎爲主,這是先後緩急之措施,其要點在于辨之明,處之當。
   
崩漏不止
    周XX,女,54歲,1962年6月22日初診。
    患者陰道流血已四月餘。從去年起月經每數月來潮一次,量稍多,夾有血塊。今年春節期間,連續流血十五天,止後四十多天又開始流血,迄已四月之久,始終不止,血色鮮紅或偶下爛肉樣血塊,素有頭暈目赤,腰疼,大便乾燥,小便正常,尚能行動和操持輕微家務。詢其過去病史及生育情況,曾有性病歷史,早已治癒,正産八胎,健在三人,餘均早夭。診其脈兩寸尺均弱,左關弦急,右關弦緩,舌質嫩紅,舌苔薄白。此屬崩漏日久,榮氣已虛,衝任不固,治宜調復衝任,止血化瘀。
    處方:
    乾地黃五錢 當歸三錢 清阿膠三錢(烊化) 川續斷二錢 炒杜仲二錢 炮黑薑一錢五分 茜草二錢 烏賊骨三錢 服六劑。
    復診:陰道流血今天開始稍減,精神、食納、二便均如常,睡眠亦可,脈寸細關弦尺弱,舌淡苔薄白,于原方加白芍二錢、艾葉一錢、醋制香附一錢五分,服十劑。
    三診:四個多月之陰道流血,服藥後基本停止,但尚有白帶,偶有心慌,頭不暈,胃納佳,二便正常,脈沉弱,舌質、苔如前,由于病程過久,氣弱血虛,非益氣無以助統攝之力,故用參、苓、朮、草,非補血無以復血海之損,故用歸、地、阿膠。然補而毋滞,故仍用烏賊、茜草、香附以化瘀理氣。
    處方:
    黨參二錢 白朮二錢 茯苓二錢 炙甘草一錢 當歸二錢 乾地黃三錢 清阿膠三錢 烏賊骨三錢 茜草一錢 制香附一錢 服五劑。
    六至十二診:最近兩月一直未見陰道流血,精神體力均逐漸恢復,食眠俱好,間有頭暈、目眩、噫氣、腰疼、白帶等。其脈沉弱或沉緩,舌質色正,苔多薄白,根據榮虛氣弱,衝任不固,始終以養榮益氣爲主,兼調補衝任,下方進退共服五十四劑。
    處方:
    炙黃耆三錢 當歸二錢 乾地黃五錢 清阿膠三錢 白芍二錢 炒杜仲二錢 續斷二錢 烏賊骨三錢 茜草一錢 或加地榆炭,艾葉炭,或加懷山藥、炮薑炭。
    按:傅山謂“婦人有年五、六十,經斷已久,忽又行經者,或下紫黑塊,或紅如血淋,或謂是還少之象,誰知是血崩之漸??????”。本例年已五十之外,又流血四月之久,漸成血崩,且老婦陰精既虧,豈容久漏,故急用歸地阿膠養榮滋陰,杜仲、續斷調復衝任,妙在不去止血而惟補血,而以黑薑引血歸經,是補中又有收斂之意;尤以烏賊骨、茜草去瘀生新,是應用古人“氣以通爲補,血以和爲補”之旨。若一見血崩,即用止澀之品,雖亦能取效于一時,恐随止随發,不能痊癒。必須于補血之中,兼行瘀和榮之用。
   
閉經
    白XX,女,27歲,已婚,1956年5月11日初診。
    患者月事不以時下已二年半之久。近一月來頭暈目眩,心中胸膈不舒,睡眠不佳,飯後脘脹,消化力弱,二便尚調,頸部右側淋巴腺腫大約一年。現已兩年零兩個月經水未來潮,自覺臍下有軟包塊,按之則痛,肌肉日見消瘦。檢查:脈搏82次/分,體溫37.4℃,血壓104/64毫米汞柱。頸部右側淋巴腺腫大,約1X1厘米,心、肺正常,肝在肋下能扪到邊緣,腹部脹氣,子宮體正常大小,後傾能動,左右穹窿無扪痛,子宮頸口有輕度糜爛。脈象兩寸微,兩關弦,兩尺沉澀,此屬肝郁脾弱,心腎不交,《内經》謂:“二陽之病發心脾”,女子不月,治宜先調肝脾。
    處方:
    抱木茯苓三錢 炒白朮三錢 當歸二錢 白芍二錢 醋炒竹柴胡一錢五分 丹皮一錢五分 炒梔子一錢五分 甘草一錢 制香附三錢 夏枯草三錢 吳萸八分 生薑三片 四劑。
    復診:服上方,頭暈、目眩略減,飲食漸增,胸膈略舒,大便正常,月事仍未至,頸部淋巴腺仍腫大,脈如前,原方加消瘰之品。
    處方:
    抱木茯苓三錢 炒白朮三錢 當歸二錢 白芍三錢 醋炒竹柴胡一錢五分 甘草一錢 丹皮一錢 炒梔子一錢五分 川芎一錢五分 制香附三錢 夏枯草三錢 莪朮二錢 三棱二錢 海藻三錢 牡蠣四錢 五劑。
    三診:服上方食眠較好,渾身皮膚覺癢,頸淋巴核略軟,午後微短氣,并見手足心熱,脈尚如前,此經閉日久,絡脈受阻,氣血不和,仍宜調和肝脾,并主通經和絡,病程日久,宜以丸劑徐圖,兼服下方。
    處方:
    1.當歸二錢 白芍二錢 白朮三錢 桂枝二錢 澤瀉二錢 川芎二錢 茯苓三錢 甘草一錢 制香附三錢 鱉甲五錢 雞内金三錢 川楝炭二錢 五劑,每日上午服一次。
    2.大黃 蟲丸十丸,每夜服一丸,開水送下。
    四診:藥後腰腹脹,僅下白物,未見紅色,午後手足心熱減,大便正常,消化稍差,舌苔穢滞,脈象如前,宜原方加減續服:
    1.當歸二錢 白芍二錢 醋炒柴胡二錢 白朮二錢 川芎一錢五分 制香附二錢 三棱二錢 莪朮二錢 官桂一錢 雞内金五錢 川楝子(炮)二錢 炒小茴一錢 藕節五錢 三劑。
    2.大黃 蟲丸六丸,服法同前。
    五診:藥後三天下少許紅液,有似月經,間日以見少許,腰痛,小腹脹痛,二便正常,脈象轉爲弦滑,此血滞絡阻日久、肌肉消瘦,若不能經消瘀,終必經閉血枯,今經有欲通之象,宜乘勢續進。
    處方:
    1.當歸二錢 川芎二錢 白芍三錢 桂枝三錢 三棱三錢 莪朮二錢 丹皮二錢 延胡索二錢 五靈脂三錢 炙鱉甲五錢 川楝子二錢 雞内金五錢 乳香一錢 沒藥一錢 三劑。
    2.大黃 蟲丸六丸。
    六診:三次攻劑之後,下血之量雖不多,兼有粘膜及白物。小腹按之痛,脈沉小緊,大積大聚,衰其半而止,改用調胃理氣和血之劑。
    處方:
    茯苓五錢 白朮二錢 當歸二錢 白芍三錢 桂枝二錢 香附三錢 橘核二錢 川楝子(炮)三錢 澤瀉二錢 雞内金五錢 官桂一錢 木香一錢 五劑。
    七診、八診:病情比較緩解,陰戶下氣(陰吹),時有粘膜脫出,小腹及腰仍有脹痛,脈弦滑,改用舒肝理脾,疏利積氣。
    處方:
    竹葉柴胡一錢五分 制香附三錢 當歸二錢 川芎一錢五分 川楝子二錢 五靈脂三錢 京三棱二錢 蓬莪朮二錢 雞内金三錢 先後十劑,并送茴香橘核丸,每次二錢,日二次。
    九診:月經來潮,量尚不多,有小血塊,色紫黑,共行四天,腰已不痛,食、便 正常,脈弦滑,病人至此經事已通,氣血初順,仍以原法調理,再過兩月,而體力精神漸復,以後又有妊娠。
    按:月經閉止而見肌肉消瘦,頭暈目眩,氣短心慌,手足心熱,飲食較差,欲作風消之候,人見之莫不知其爲虛,但頸部淋巴結核,氣郁之象,少腹胞塊能移,血瘕之征。根據《内經》:“二陽之病發心脾。”先調肝脾,使其飲食漸增,頭暈目眩漸減,而後通經化瘀,以法攻之。若隻知其爲虛,而補氣補血;不知其月經久停,絡脈受阻,氣血不和,瘀結已成,而忽視通經化瘀,則虛者癒虛,閉者日閉,瘀者日瘀,而爲血枯經閉。故用三攻之法,而月經即有欲通之機,雖不補而補已寓其中,氣以通爲補,血以和爲補,三攻之後,而即用調胃理氣和血之劑,雖不再攻而攻已盡其用,“大積大聚,其可犯也,衰其大半而止”。
   
滑胎(習慣性流産)
    姚XX,女,35歲,已婚,1958年5月30日初診。
    婚後十二年,先後流産或早産五次。其中一次是妊娠四個月流産。餘均爲五個月和六個月。每于妊娠一個月後必漏血十餘天,并同時出現血壓降低,引起頭暈,至三、四個月左腿及左腰疼痛,雖屢次積極進行保胎措施,仍不能避免妊娠之中斷。在第四次妊娠時,曾服胎産金丹亦未穫效。現已懷孕兩個多月,近二十天内有惡心嘔吐,擇食,大便稍乾,小便正常,精神較差,睡眠尚可。診其脈 左關沉弦短,右沉滑,舌正無苔。根據病史西醫診斷爲習慣性流産,中醫則屬滑胎。現有惡阻之象,治宜先調脾胃,次固肝腎,待脾胃健強,續予補肝腎以固胎本,并建中氣以養胎元。
    處方:
    1.台黨參二錢 白朮二錢 茯苓二錢 炙甘草一錢 廣陳皮一錢五分 砂仁一錢(打) 藿香二錢 山藥三錢 生薑三片 大棗三枚
    此方緩服三劑,惡阻止後,繼服下方。
    以泰山磐石與安胎銀苎酒加減合方:
    2.熟地黃四錢 白朮二錢 制黑川附子一錢 别直參一錢 杜仲三錢 當歸一錢 桑寄生三錢 杭巴戟三錢 苁蓉三錢 川續斷二錢 苎麻根三錢
    此方每劑煎兩次,每次煎一小時,共取四百毫升,分兩次溫服。一周服一劑,并絕對控制性生活,以免擾動胎元。
    患者按法服之,直至足月順利分娩。
    按:本例五次流産,已成滑胎之征,每次妊娠月餘時,必漏血十餘天,又兼胎漏之象。究其原因,一繫脾胃較弱,胎氣失養,一繫肝腎不足,胎本不固。即習慣性流産。治之之法,首調脾胃,繼強肝腎,使胎得所養而本且固。佐以苎麻根等以兼顧胎漏,因而第六次妊娠賴以足月順産,其效甚顯。
   
産後受風
    李XX,女,29歲,1963年10月15日初診。
    産後已二周(第三胎),惡露未盡,頭痛身疼,惡寒不發熱,微汗出,背及兩膝關節發涼,飲食如常,大便乾結,小便通暢,脈浮緩尺弱,舌質淡,苔薄白。此屬産後受風,營衛不和,宜和營衛,祛風爲治。拟熟料五積散加減。
    處方:
    黨參一錢 茯苓二錢 炙甘草一錢 蒼朮一錢 厚朴一錢 枳殼(炒)一錢 陳皮一錢 當歸一錢 川芎一錢 白芍一錢 桂枝一錢 白芷一錢 桔梗一錢 防風一錢 黑豆三錢 生薑三片 大棗三枚 用好醋一小酒杯,水半杯,和勻,將藥浸濕炒成黃色爲度,再加水慢火煎取200毫升,分三次溫服,每日一劑,連服三劑。
    復診:頭痛、身痛俱減,餘症同前,脈沉細澀,舌質正常無苔。認爲外感已解,血氣未和,宜調和氣血爲治。
    處方:
    當歸一錢五分 川芎一錢 乾生地三錢 白芍一錢五分 黃耆三錢 桂枝八分 炙甘草八分 阿膠珠二錢 艾葉一錢 續斷一錢 炮薑一錢 再服三劑,諸恙皆平而穫痊癒。
    按:産後氣血新虛,瘀滞未盡,營衛未和,風邪乘虛而入,此時純補則礙邪,驅邪則傷正。故取調和營衛,祛風除濕之法,宗熟料五積散加減,攻補兼施。連服三劑,頭痛身疼解除,惡露仍未盡,此風邪已去,營衛未調,繼以膠艾四物湯與黃耆建中湯合方,調氣血,和榮衛,佐以續斷、炮薑,溫以行瘀,連服三劑而穫痊癒。
    由此體會,中醫治病,重視虛實标本,或先治标,或先治本,或标本并治,或攻補兼施,此例先治标,後治本,若處理失當,則有延長病機之可能。
   
産後惡露不淨
    陳XX,女,成年,已婚,1963年5月7日初診。
    自本年3月底足月初産後,至今4旬,惡露未盡,量不多色淡紅,有時有紫色小血塊,并從産後起腰酸痛,周身按之痛,下半身尤甚,有時左少腹痛,左腰至大腿上三分之一處有靜脈曲張,食欲欠佳,大便溏,小便黃,睡眠尚可,面色不澤,脈上盛下不足,右關弦遲,左關弦大,寸尺俱沉澀,舌質淡紅無苔,由産後調理失宜,以致營衛不和,氣血紊亂,惡露不化,治宜調營衛,和血消瘀。
    處方:
    桂枝一錢五分 白芍二錢 茯苓三錢 炒丹皮一錢 桃仁一錢(去皮) 炮薑八分 大棗四枚 服五劑。
    16日復診:服藥後惡露已盡,少腹及腰腿痛均消失,食欲好轉,二便正常,脈沉弦微數,舌淡無苔,瘀滞已消,宜氣血雙補,十全大補丸四十丸,每日早晚各服一丸,服後已恢復正常。
    按:患者産後四旬,惡露不盡,腰及少腹痛,周身亦痛,便溏等症。考《醫宗金鑑》謂:“産後惡露……日久不斷,時時淋漓者,或因衝任虛損,血不收攝,或因瘀行不盡,停留腹内……。” “産後少腹痛,其痛若微,乃産時血塊未淨,名兒枕痛……。”今患者惡露色淡紅,舌淡紅無苔,脈上盛下不足等,由産後調理失宜,有衝任虛損之象。便惡露有時有小血塊,色紫,少腹痛,加之左腰至大腿有靜脈曲張等症,則兼有血瘀之象。又兼周身痛,則因有瘀滞以致營衛不調之征,借用桂枝茯苓丸加味,用桂、芍、棗調營衛,用炮薑、茯苓、溫運經脈,桃仁、丹皮消瘀和血。藥後瘀滞化而少腹痛消失,營衛和而身痛止,大便亦調,以後改用十全大補丸以雙補氣血而善其後。前方共七味藥,治療的範圍較廣,而諸症皆有效,所以用藥不在乎多而在乎精。藥量方面,亦不在乎重,蒲老常說:藥用適當,量不在乎大,量大往往藥過病所,反傷胃氣,用得適當,雖量小甚爲有效。
   
人工流産後流血不止
    劉XX,女,37歲,1960年4月13日初診。
    患者施人工流産手朮後一月,流血不止,色黑粘稠,腰酸腿軟,頭痛,神疲,心慌,煩躁,睡眠不佳,身微熱,汗出,面黃少神,舌淡紅,苔薄黃膩,脈沉澀,左關見動。認爲由衝任損傷,瘀血阻滞,治宜調和衝任,消瘀止血。
    處方:
    全當歸一錢五分 川芎一錢 白芍一錢五分 乾生地三錢 側柏葉(炒)二錢 川續斷一錢五分 芡實一錢五分 地榆(炒)一錢五分 生杜仲二錢 艾葉(炙)一錢
    復診:服前方五劑,流血減少,血色仍紫,舌紅,苔薄黃,脈沉數,仍宜調和衝任,但因瘀久化熱,于和血之中佐清熱化瘀之品,前方去艾葉加炒丹皮一錢五分,炒梔子一錢五分,蓮房一個(燒半焦),又服七劑。
    三診:流血已止,諸症見輕,脈沉弱,左關微弦。根據流血日久,氣血兩傷,在瘀去血止後,繼用益氣補血,以資鞏固,乃用丸藥緩圖。
    處方:
    補中益氣丸早服二錢,人參養榮丸晚服二錢,月餘而恢復健康。
    按:本例于手朮後而血流不止,可能因衝任損傷之故。衝爲血海,任主胞胎,衝任之脈損傷,不能約制經血,以致氣血紊亂,故血流不止。同時,損傷則不能無瘀,瘀久則化熱,血得熱則行,故其治法,先以調和衝任,消瘀止血,繼用和血清熱,終以益氣補血,俾衝任復,氣順血活而流血自止,月經恢復正常。
   
人工流産後發熱
    患者宋XX,女性,37歲,住某醫院。
    病史:妊娠四月半。因坐凳不慎跌倒,以致陰道流血,于8月22日急診入院。檢查外陰正常,子宮頸外口松弛,内口閉合,宮底臍下一橫指,胎音不好,陰道有血,給以保胎治療,次日陰道流血增多,似月經樣,即人工流産,手朮經過順利,但朮後随即發高燒,口服四圜素,而高燒寒戦,連續四天不退,體溫39.6℃,腹部稍脹,腸鳴音弱,劍突下至全腹均有明顯壓痛,有肌緊張反跳痛(+),移動性濁音(±),呻吟叫腹痛,陰道出血不多。化驗檢查:血:血色素11.7,白細胞19,000/立方毫米,中性90%,單核2%,淋巴8%;尿:蛋白微量,紅細胞3~4,白細胞7~8。血壓120/80毫米汞柱,脈118次/分,血培養(-),當時診斷爲晚期感染性流産、敗血症,連續用過土、金、鏈黴素及多粘菌素和中藥柴胡桂枝湯加減數劑,體溫于9月1日漸降至正常,但患者自覺症狀僅腹痛減輕,其它無好轉,身困胸悶,不思飲食,頭暈,9月3日體溫又升高,畏冷發燒,周身酸痛,用抗菌素皆不敏感,體溫日益增高,9月7日體溫39.7℃,西醫會診認爲産後感染未能控制,據檢查炎症不是僅限于子宮内膜,已進入肌層及結締組織,胎盤殘留不下,主張手朮摘除子宮,家屬及本人未同意而于9月8日請求蒲老會診:體溫39.7℃,自訴寒熱往來日數發,發寒時四肢亦發涼,熱蒸時汗出不徹,胸悶,腹微滿,少腹按之痛,頭痛不眩,全身酸楚,不思飲食,口苦口乾不欲飲,惡心嘔吐一次,吐出所食之物,大便先乾後稀不暢,小便黃,惡露尚有少量,爲稀薄膿樣,脈象模糊,浮沉皆無力,舌質暗紅,苔黃白穢厚滿舌,神色不衰,語音清亮,按證實脈虛,神色不衰是實非虛,當捨脈從症,因小産正虛,濕熱蘊伏,以致復發熱,形似柴胡證,但脈不弦,脅不滿,張仲景雖雲小柴胡證“但見一症便是,不必悉俱”,但其主要症候非屬足少陽經證而似手少陽證,表現三焦郁閉之象,治宜調和三焦,疏解濕熱。
    處方:
    茯苓皮三錢 杏仁二錢(去皮) 苡仁四錢 白豆蔻一錢(打) 茵陳三錢 豬苓二錢 法半夏二錢 滑石塊四錢 黃芩一錢(酒炒) 晚蠶砂四錢(包煎) 白通草一錢五分 淡竹葉二錢 二劑,每劑煎兩次共取300毫升,分四次服。
    9月10日復診:服藥後潮汗周身出透,身體漸覺舒適,寒熱解,體溫下降,9月9日上午體溫35.8℃,下午體溫36℃,大便六次而稀色腐有膿血,化驗檢查找到革蘭氏陽性杆菌,紅細胞30~50/高倍視野,白細胞15~20/高倍視野,今日體溫36.6℃,大便僅一次,尚有欲便之感,腹滿減,尚有微痛不舒,倆身微汗續出,已能吃一碗稀粥,尚惡心,食不知味,口苦乾皆減,脈沉弦緩,舌苔減,病勢初步好轉,繼續調和三焦,清解濕熱,原方去黃芩、晚蠶砂、竹葉,加厚朴一錢,藿梗一錢,神曲二錢,茯苓皮改連皮茯苓,二劑,服如前。
    9月12日再診:服藥後體溫穩定,頭痛身酸皆除,口已不苦尚微乾,飲食略知味,精神好轉,前天大便四次,昨日三次,質稀有粘液,脈沉緩有力,穢膩苔再減,病勢已衰,但餘邪未淨,繼續理脾胃,和三焦,清餘邪爲治。
    處方:
    連皮茯苓三錢 扁豆衣三錢 苡仁四錢 白豆蔻一錢(打) 廣陳皮一錢五分 厚朴一錢五分 藿梗一錢五分 茵陳三錢 滑石四錢 生稻芽三錢 神曲一錢 三劑,每劑煎二次取200毫升,分三次服。
    9月15日四診:體溫正常,大便每日一次,納食增加,味和,精神漸振,腹脹已微,時有矢氣,陰道已不流膿樣液,脈和緩,舌質正紅苔退淨,停藥觀察以飲食休養十餘日出院,不久恢復健康參加工作。
    按:本例爲人工流産繼發感染,炎症不僅局限于内膜而波及子宮肌層結締組織,胎盤殘留未出,對各種抗菌素皆不敏感,西醫會診主張手朮摘除子宮,而中醫根據脈證,審證求因,非産後熱入血室,乃産後蘊伏濕熱爲病,患者流産小産已八次,由于謹防再度流産,先多睡少活動,時逢長夏,陰雨尤多,居處卑濕,久而傷氣,濕邪蘊伏,復因損傷動胎,西藥保胎無效,繼則人工流産,正氣再損,蘊伏濕熱之邪乘虛而發,三焦郁閉,營衛不通,雖脈象模糊,浮沉無力,但神色不衰,故當捨脈從症,據汗出熱不解,熱而不煩,周身困倦酸疼,胸膺發悶,少腹微滿,小便黃,大便先乾後稀,舌苔穢厚膩,口乾不欲飲,諸症皆爲濕熱郁閉之象,拟調和三焦,疏解表裏,達邪外出,服一劑藥後裏通表和,肌表之邪由潮汗而解,蘊積腸胃之濕由下洩而出,體溫随即降至正常,中醫認爲郁閉已開,三焦通暢,濕不遏郁,其熱自除,服兩劑後體溫穩定,諸症悉減,但惡心,食不知味,腹微痛,故去清裏之黃芩,宣洩之竹葉、晚蠶砂,加厚朴、藿梗、神曲,重點轉向調理腸胃,一劑後飲食知味,精神好轉,脈轉沉緩有力,穢膩苔退而未淨,濕熱之勢雖衰,餘邪未徹,去苦降之杏仁,淡滲之通草,加陳皮、稻芽和中健胃以冀恢復脾胃功能,脾胃健強,營衛調和,三焦通利,餘邪即可消除,服三劑後,脈象緩和,舌質正常,苔退淨,精神、飲食、二便俱正常,停藥觀察囑病者以飲食調養,病去強之以藥反傷胃氣,患者頗遵醫囑,不久恢復健康而出院。
   
産後血崩不止
    龍XX,女,27歲,已婚,乾部,1955年2月8日初診。
    患者于産後五小時内,即開始陰道大流血,曾經注射、口服藥物,輸血、刮宮等治療,現迄五十六天,血仍不止,時有血塊流出。腹部肌肉枯黑無澤,少腹肌肉微現腫硬。顔面蒼白,目無神採,語言低緩,唇舌皆無血色,面目手足浮腫,右下肢不仁,左下肢麻木,肌膚甲錯,關節與腰部均疼痛,陰道除下血塊兼有膿汁流出。小便淋漓不禁。耳下取血,已成淡黃色液。舌淡苔白,六脈微細。良由産後流血過多過久,氣血兩虛,兼之損傷衝任,八脈無力統馭,升降失和,營衛不諧,氣無能以帥血,血不足以固氣,已成危候。所幸每餐尚能進稀飯一碗,胃氣尚存,猶有運藥之能,當急以固氣止血爲務。
    處方:
    黨參一兩 黃耆五錢 白朮四錢 大熟地四錢 龍骨五錢 牡蠣三錢 烏賊骨一兩 阿膠珠二錢 蒲黃炭一錢 連服三劑。
    2月12日復診:患者食納漸增,精神稍有好轉,色澤如前,陰道仍不時有血塊流出,惟較過去略少,脈轉沉細,舌仍淡而苔白,斯時仍未脫離險境。宜原法增減:去熟地加黨參五錢,血餘炭三錢,三七(研末吞)三分,薑炭五分,升麻一錢。連服四劑。
    2月17日三診:病情雖略趨穩定,諸證依然存在,遂繼以參、耆、朮爲主,益氣、強心、健脾。鹿角霜通督脈之氣,阿膠養肝腎之陰,杜仲、續斷續絡脈之絕,并強腰膂,以之爲輔。三七、蒲黃炭澀血之源,以之爲佐,恐止澀過甚,兼以香附舒氣之郁,以之爲使。
    處方:
    黃耆一兩 黨參五錢 白朮三錢 鹿角霜一兩 阿膠三錢 蒲黃炭三錢 續斷二錢 炒杜仲四錢 制香附一錢 三七三分(研細衝) 服一劑後,流血減少,于原方中去香附,減黃耆爲五錢,因味過甘,胃氣略阻,服藥欲嘔,加酸棗仁三錢,山萸肉一錢五分以緩肝膽之急。再服一劑。
    2月19日四診:流血之量再度減少,但仍有小血塊和膿液排出,小便淋漓未止,飲食略增,神色少好,是日午後四時體溫升高達39℃,至夜即恢復正常,此屬血虛之潮熱。脈舌尚無變化,仍宜固氣止血,前方加龍眼肉、烏賊骨以潤心肝而實脾。
    處方:
    黃耆一兩 黨參一兩 鹿角霜一兩 阿膠三錢 龜闆一兩 熟地四錢 杜仲三錢 續斷二錢 山萸肉二錢 龍眼肉三錢 烏賊骨一兩 服一劑。
    2月20日五診:尚有流血現象,脈仍微,四肢仍腫,乃氣虛血敗真象,續宜固氣止血爲治,重加炭類以澀之。
    處方:
    朝鮮參五錢 黃耆五錢 阿膠四錢 荊芥炭八錢 血餘炭二錢 側柏炭二錢 地榆炭二錢 泡薑炭一錢 陳棕炭三錢 荷葉炭三錢 連服二劑。
    2月22日六診:流血現象減少,睡眠食欲轉佳,面目四肢浮腫如前,并覺身痛,乃流血過多,經絡失養之故,主以補氣生血,調和營衛爲治。
    處方:
    黃耆一兩 當歸三錢 桂枝木(去皮)三錢 白芍三錢 黨參五錢 阿膠四錢 炙甘草二錢 大紅棗六枚 服一劑而血止,食欲增進,因議暫停服藥,觀察兩日,惟以飲食調攝。
    2月25日七診:陰道膿液亦減少,右下肢知覺由不仁而漸復,食眠均佳,但小便仍淋漓,脈見弦大有力,此尚屬虛象,宜續補氣血,兼益衝任,以補血湯和鹿角霜通督脈之氣,龜闆補任脈之陰,佐熟地、阿膠補衝任之血,杜仲、續斷、破故紙續經脈而利關節,并補損傷。
    處方:
    黃耆一兩 當歸三錢 杜仲三錢 續斷二錢 破故紙三錢 阿膠三錢 鹿角霜五錢 熟地四錢 服一劑,次日加炮薑一錢,川牛膝三錢續服。
    2月27日八診:病無他變,議用血肉有情之品,助長生氣生血之力。烏骨雞一隻,黃耆四兩,當歸八錢,炖服。每日炖一隻雞,連服三日。
    3月1日九診:連日進血肉之品,滋養培補,病員已能起坐和站立,腿部麻木消失,關節靈活,腫亦消退,肌膚甲錯漸脫,但因失血已久,損傷過甚,雖見新復,宜續補氣血,并固奇經。
    處方:
    黃耆一兩 當歸三錢 桂枝木(去皮)三錢 白芍三錢 炙甘草二錢 補骨脂三錢 龜闆一兩 阿膠三錢 鹿角膠三錢 熟地四錢 炒杜仲四錢 服兩劑。
    3月9日十診:連日來病員曾一度兼外感用疏解,并因輸血來源不潔,可能因之感染瘧疾,曾用抗瘧之劑。現均已癒,消化亦漸正常,陰道膿液很少,小便亦略能收攝,大便略少,可能由液枯所致,脈象緩和,議健強脾胃,益氣補血,兼固衝任之虛。
    處方:
    黨參四錢 白朮三錢 茯苓三錢 炙甘草二錢 木香一錢 砂仁一錢五分 黃耆五錢 當歸二錢 鹿角霜五錢 龜闆五錢 淡苁蓉四錢 大棗四枚 連服五劑,即停藥以飲食調理,身體逐漸恢復,肌肉豐滿,精神健強,經婦科檢查一切正常,遂出院回家。
    按:中醫對于血崩的認識,一般認爲有以下的六種原因:一由火熱,二由虛寒,三由勞傷,四由氣陷,五由血瘀,六由虛弱。本例患者陰虛之體,又兼新産之後,氣血暴傷,衝任受損,故而逼血妄行。是勞傷、氣陷、虛弱三者兼有的血崩證。
    考歷代醫家有關崩證的理論非常豐富,《素問?陰陽别論》記載:“陰虛陽搏謂之崩”。陳自明謂:“婦人血崩而心痛甚,名曰殺血心痛,由心脾血虛也”,“大抵數小爲順,洪大爲逆,大法當調補脾胃爲主”。嚴用和指出:“漏下者,淅瀝不斷是也,崩中者,忽然暴下,……又久不止,面黃肌瘦,虛煩口乾,臍腹冷痛,吐逆不食,四肢虛困,甚則爲脹、爲腫……”。李梴認爲:崩漏之由,“虛與熱而已”,“治法多端,随證制宜”,“脈微弱爲少氣,女子主崩中漏下,致面色焦枯”。除春甫謂:“婦人崩漏,最爲大病,……,大都涼血固澀,升氣益榮而可癒也”。總括前人治崩要法,辨悉六者之由,不外運用塞流、澄源、復舊三個步驟。本例辨證論治的原則,都是依據各家的理論進行的。初診時,已經産後大流血五十餘日不止,氣血兩竭,而見腫脹,下肢不仁,小便失禁,六脈微弱,病情的确是非常嚴重的。唯幸尚能啜粥,胃氣未絕,故尚能運藥,有由危轉安之機。治病以胃氣爲本,有胃氣則生,無胃氣則死,臨床上具有深刻的意義。在全部治療過程中,最初使用大量的參、耆、膠、地,所以止血塞流,中用炭類藥物,所以止血澄源,末用氣血雙補及血肉之品,所以還復其舊。若隻塞流而不澄源,則内虛之漏不可遏,若隻澄源而不復舊,則孤孑之陰無以立,此所以臨床貴乎本末不遺,前後不紊,方可言治。
   
三、兒科治驗
   
簡介
    兒科的疾病以六淫外感爲多,其次是内傷飲食,很少七情爲病,這是兒科的特點。中醫有稱内科爲“大方脈”,兒科爲“小方脈”,雖有大小之分,其治療原則上,則基本相同。蒲老不僅對内、婦兩科有豐富的理論經驗,對兒科亦有獨到這處。一般都認爲蒲老擅長急性病,幾年來對兒科的急性病與有關單位合作進行搶救與治療,收到很好的效果。除已作了臨床總結介紹外,現選擇其中部分治驗如麻疹、腺病毒肺炎等一個病例一個病例加以分析,體會蒲老在掌握辨證論治方面,是根據祖國醫學的理論,結合自己的實際經驗,對具體病情作具體分析的。從重症肺炎和腺病毒肺炎兩部分看,現代醫學認爲同是肺炎,蒲老則分析發病季節的不同,天時寒溫的不同,區别風、寒、暑、濕的不同因素,採用辛溫、辛涼等不同治法,根據不同質的矛盾用不同的方法去解決。如肺炎初起,病機在上在衛,總以解表爲主,若風寒犯肺,或風溫犯肺則又宜辛溫解表或辛涼解表。至若傷氣傷營,傷陰傷陽,又視病程的發展變化而定。因此,我們臨床,必須掌握疾病的發生和發展規律,正确運用辨證論治的原則。
   
重症麻疹
    王XX,男,7歲,1958年12月24日初診。
    發熱咳嗽已三天。體溫高達41℃以上,夜益甚,氣粗無汗,手足發涼,時有妄語,煩躁不安,唇紅目赤,微咳嗽,似眼淚汪汪,耳根微涼,舌赤苔黃膩,脈象浮數,分析脈證雖屬冬溫,有欲出麻疹之候,治宜辛涼宣透之法。
    處方:
    生麻黃一錢 杏仁二錢 生石膏三錢 甘草一錢 桔梗一錢五分 僵蠶二錢 前胡二錢 萊菔子(炒)二錢 香豆豉四錢 蔥白二寸 水煎服。
    越二日,前方已服完兩劑,麻疹初透,但仍未徹,色黯,目赤,鼻衄,腹痛下利,微有喘咳,舌赤,苔黃,脈數,此肺胃熱甚,下迫大腸,治宜清宣解毒。
    處方:
    鮮葦根五錢 牛蒡子一錢五分 黃芩一錢 桑皮二錢 前胡一錢五分 淡竹葉二錢 生石膏三錢 生甘草一錢 銀花二錢 連翹二錢 淡豆豉四錢 蔥白二寸 連進兩劑。
    病已七日,疹透熱退,目赤全退,喘平利止,惟午後尚微熱,稍有嗆咳,此餘熱未盡,胃陰未復之象。宜清熱生津,以善其後。
    處方:
    北沙參二錢 麥冬二錢 生石膏三錢 淡竹葉二錢 甘草一錢 枇杷葉三錢 服兩劑,餘熱亦清而痊癒。
    按:本證初起即高燒妄語,爲表熱雖盛,裏熱已露,而表閉無汗以致肢冷氣促,治法亦乘其勢,急開其表,俾邪有外出之路,所以古人對于表裏郁閉, 三焦壯熱無汗主以三黃石膏湯,故疹出表通而下利随作,又急于宣透諸藥中加黃芩一味,苦寒直降以瀉其裏熱,所以三診而疹透熱退。
   
麻疹不透
    石XX,4歲,女,1959年1月17日初診。
    出疹已三天,疹色暗而不透,高熱煩躁,大便三天未行,口乾不甚渴,咳喘氣促,吐痰不利,不思食,小便黃,脈數,舌質紅、苔薄白微黃,由肺胃熱郁,裏結表閉,疹毒不透,治宜宣透。
    處方:
    牛蒡子一錢五分 蟬衣一錢 連翹二錢 銀花二錢 黃芩一錢 桔梗八分 萊菔子二錢 天花粉二錢 蘆根五錢 竹葉二錢 通草一錢 蔥白二寸 連服三劑。
    19日二診:藥後疹出已透,色轉正常,仍發熱嗆咳,氣短煩躁,大便未行,食欲不振,小便黃。西醫聽診兩肺有濕性羅音,爲疹後肺炎。繼用中藥治療,脈同前,舌苔薄黃少津,由腸胃熱結,肺氣壅遏,治宜清宣肺胃。
    處方:
    桑葉二錢 桑皮二錢 杏仁二錢 貝母一錢五分 知母一錢 麥冬二錢 前胡一錢五分 牛蒡子一錢 蘆根五錢 天花粉二錢 枇杷葉二錢 蜂蜜二兩 兌服一劑。
    20日三診:仍發熱而煩,咳嗽氣短,服昨方大便二次,有粘液,思食稀粥,肺部羅音無變化,脈舌同上,仍主以清宣肺胃,生津潤燥。
    處方:
    瓜蔞仁三錢(打) 麥冬二錢 川貝一錢 枇杷葉三錢 鮮石斛三錢 炒萊菔子二錢 生桑皮二錢 黃芩一錢 竹葉二錢 通草一錢 蜂蜜兌服一劑。
    21日四診:服藥後,微汗出熱減,咳喘見輕,面赤,食欲轉佳,二便通調,脈轉浮洪,舌質正紅,苔黃膩,屬裏通表和,餘熱未盡,仍以調和肺胃,養陰清燥。
    處方:
    冬瓜仁三錢 杏仁二錢(去皮) 生桑皮二錢 川貝母一錢 天花粉二錢 生石膏三錢 知母一錢 枇杷葉二錢(炙) 竹葉一錢 通草一錢 服一劑。
    22日五診:體溫降至正常,微汗出,呼吸平穩,精神食欲轉佳,二便正常,脈微數,舌正黃膩苔見退,餘熱漸減之象,仍宜清潤。
    處方:
    原方去通草加玉竹二錢 麥冬二錢 黃芩一錢 服兩劑後一切俱正常,停藥以飲食調理漸癒。
    按:本例患者,繫麻疹不透而合并肺炎,大便數日未行,因腸胃熱阻,以致肺氣不宣,所以用辛涼宣透,佐以清洩之法,疹透、熱洩而癒。
   
麻毒内陷
    阮XX,女,7歲,1959年1月19日初診。
    麻疹出現三天,疹形不透,高熱煩躁,嗆咳憋氣,咽喉疼痛,小便不利,大便不通,腹内不適,但不硬滿,脈滑數,舌質黯紅而乾,苔黃膩,此爲麻毒内陷,肺氣郁閉,因服寒涼藥過早,冰伏其毒所致,脈尚滑數者易治,法宜宣肺透毒爲主,佐以生津洩熱之品。
    處方:
    葦根五錢 銀花三錢 連翹三錢 牛蒡子一錢五分 天花粉三錢 桑白皮二錢 生甘草八分 黃芩一錢 生石膏四錢 竹葉二錢 通草一錢
    復診:疹形已透,熱略降,仍煩不寐,餘證同前,脈舌亦無變化,因餘熱尚甚,熱郁津傷,拟養陰生津,兼清餘熱。
    處方:
    玉竹二錢 麥冬二錢 天花粉三錢 瓜蔞仁三錢 玄參二錢 川貝母一錢 竹葉二錢 生石膏四錢 蘆根五錢 桑白皮二錢 炒萊服子二錢 生知母一錢
    三診:前方連服二劑,熱退津生,微汗出,咳減有痰,咽痛消失,能安睡,小便暢利,大便仍未通,脈細數,舌苔減少。再以清燥養陰爲治,前方納蜂蜜二兩續服。
    末診:大便已通,體溫正常,惟飲食不佳,尚有微煩,脈沉滑微數,舌苔轉穢膩中心黃,此屬餘毒未盡,内伏濕熱互結,壅遏肺胃,改用調和肺胃,清洩濕熱。
    處方:
    冬瓜仁四錢 杏仁二錢 苡仁四錢 葦根五錢 滑石三錢 天花粉二錢 桑白皮二錢 黃芩一錢 山茵陳二錢 麥芽二錢 通草一錢 連服二劑,諸症消失,口和知味,二便暢通,脈象緩和,恢復正常。
    按:《醫宗金鑑》記載:“凡麻疹出貴透徹,宜先用表發,使毒盡達于肌表。若過早用寒涼,冰伏毒熱,則必不能出透,多致毒氣内攻,喘悶而斃”。本例亦由麻疹初起使用寒涼藥過早,失于宣透,疹毒不得外達,以致内陷,肺氣郁閉而見高熱煩躁、嗆咳、憋氣喉痛等症,採用清宣透毒爲主,佐以生津洩熱之品。服後疹透熱減,裏熱未行,繼用養陰清熱,生津潤便和養陰清燥等法,使内陷疹毒逐漸清解,但内伏濕熱互結,轉清濕熱并調和肺胃而癒。說明麻疹重在宣透,即使内陷,仍宜先透後清。通過本例治療體會到,中醫治病重在辨證,臨證依據病情,立法選方,随證施治,這就是祖國醫學的治療原則。
   
麻後傷陰
    胡XX,女,年齡8個月,因麻疹後16天繼發高熱而喘,于1961年3月18日住某醫院。
    住院檢查摘要:體溫39~40℃,脈搏174次/分,發育差,營養不良,顱方形,前囟2X2厘米、軟,面色蒼白,呼吸急促,無明顯發绀,皮膚有色素沉着,胸對稱,肋串珠明顯,兩肺呼吸音粗糙,右肺中下有管狀呼吸音,叩右肺較濁。血化驗:白細胞22,300/立方毫米,中性67%,淋巴31%,單核2%。咽拭子分享爲Ⅶ型腺病毒,補體結合試驗抗體升高。胸透及攝片:左下肺野内帶紋理粗厚模糊,右上肺内帶片狀陰影,右中下肺野可見大片致密陰影。臨床診斷:(1)麻疹後繼發腺病毒肺炎;(2)重度營養不良。
    病程與治療:入院前16天出麻疹,繼發高熱在39~42℃之間,咳喘逐漸加重,曾用青、鏈、金黴素和中藥生脈散加味。3月20日請蒲老會診:高燒39.2℃,無汗,咳嗽多痰,喘促煩躁,胸腹滿,大便乾燥,面灰,口唇青紫,舌绛而脈細無力。屬本體素禀不足,疹後肺胃陰液大傷,伏熱未清,陰虛挾痰火之證。治宜養陰潤肺,清熱化痰。
    處方:
    玉竹二錢 麥冬一錢 知母一錢 黃連三分 清阿膠二錢 大青葉二錢 蛤粉三錢 天花粉一錢 粳米三錢 連服二劑。
    12月12日復診:體溫已降至37℃以下,煩減,喘憋亦減,面轉黃,舌質已不绛無苔,脈虛。痰熱雖減,陰液未充,續宜益氣生津爲治。
    處方:
    人參一錢 麥冬八分 五味子十枚 浮小麥三錢 大棗三枚
    服兩劑後,諸症悉平,停藥觀察三日出院。
    按:蒲老常說:肺炎爲病,解表宣透是首要治法,清熱養陰不可用之過早,但有是證即當用是法。如本例本體素禀不足,兼之疹後傷陰,其舌绛,其脈細無力,其證高燒、喘促,陰虛伏熱現象十分明顯,用玉竹、麥冬、阿膠以養其陰,黃連、知母、青葉以清其熱,粳米、天花粉以生其津液,并用蛤粉一味鹹鎮化痰,兩劑而熱減陰復,說明治療疾病不在某法之可不可用,在于其法用之當與不當。
   
麻後傷陽
    史XX,男,1歲,1963年4月12日會診。
    病程已越一月,初起由發熱十天始出麻疹,但出之不順,出遲而沒速,因而低熱久稽不退,咳嗽微喘,咽間有痰,不思飲食,大便日行二~三次,稀水而色綠,面色黯而顴紅,肌肉消瘦,皮膚枯燥,脈沉遲無力,舌淡唇淡,無苔,奄奄一息,甚屬危殆。此由先天不足,後天營養失調,本體素弱,正不足以勝邪,所以疹出不透,出遲而沒速,餘毒内陷肺胃,又因苦寒過劑,以致脾胃陽衰,虛陽外浮,救治之法,以急扶胃陽爲主,若得胃陽回復則生。
    處方:
    炙甘草二錢 乾薑(炮老黃色)一錢 黨參一錢 粳米(炒黃)三錢 大棗(劈)二枚 二劑,每劑煎取120毫升,分六次服,四小時一次。
    二診:服第一劑,稍有轉機,開始少思飲食,脈稍有力,舌苔亦漸生,服第二劑,手足見潤汗,仍咳喘有痰,脈沉遲,舌淡苔薄白,此胃陽漸復,正氣尚虛,仍宜益氣溫陽。
    處方:
    人參一錢 白朮一錢 茯苓一錢 炙甘草五分 乾薑五分 二劑。
    三診:服一劑體溫恢復正常,大便亦不清稀,食納漸增,兩顴不紅,服二劑精神亦振,周身由枯燥漸潮潤,面色由黯見黃,咽間已無痰聲,輕度咳嗽,舌仍淡,苔黃白膩,脈沉緩,已有力,此胃陽已復,肺中虛冷漸化,續以脾胃并調善其後。
    處方:
    黨參一錢 白朮八分 乾薑四分 炙甘草四分 厚朴一錢 法夏一錢五分 茯苓二錢 薏苡仁三錢 麥芽一錢五分 二劑。停藥以飲食調理一周而出院。
    按:本例疹後低熱不退,咳嗽而喘,下利顴紅,西醫診爲疹後肺炎,中醫則診爲疹後傷陽,虛陽外浮,尤以胃陽爲重點,故取甘草乾薑湯急復胃陽。或謂肺炎何以能用此方,疹後一般多屬傷陰,何以此證獨雲傷陽,請釋其要。曰:此問甚善。疹後肺炎用甘草乾薑湯之例誠屬少見,然《金匱要略》治肺痿則亦採此方,蓋以肺中虛冷,溫胃陽,則陽施而肺中虛冷始化。細析本例疹出不順,出遲而沒速,因其先天不足,後天失養,本體素弱,本虛無力以鼓疹毒外出,故出遲,《醫宗金鑑》謂:“麻疹見形,貴乎透徹,出後細密紅潤,則爲佳美,有不透徹者,須察所因,??????,又有正氣虛弱,不能送毒外時,必面色挄白,身微熱,精神倦怠,疹色白而不紅,以人參敗毒散主之”。說明遇此等證,必須扶正托邪,以助其外出之機,因本例寒涼過劑,反遏其毒,故其沒亦速,其毒内陷,其陽式微,胃陽衰肺亦虛冷,此復胃陽即所以溫肺陽。且麻後傷陰,乃言其常,治宜清涼;本例素禀不足,治宜托邪扶正,而過用寒涼,致傷其陽,乃其變,病機既變,治法亦當随之而變,這就是中醫辨證論治的特點。同時,脾胃爲肺之母氣,虛則補其母,故本例先用甘草乾薑湯以復陽,次用四君加乾薑以益氣溫中,終用理中復半夏人參厚朴甘草生薑湯,仍以脾胃并調爲治,而肺炎亦随之消失痊癒。可見治脾胃即所以治肺,不治肺而肺亦治,這又是中醫隔一之治的特點。
   
麻後喘急(疹後肺炎)
    杜X,男,1歲2月,麻疹出後七天因高燒喘急于1958年冬住某醫院。
    住院檢查摘要:咽培養:金色葡萄球菌。血化驗:白細胞總數6,400/立方毫米。右肺叩診音濁,兩肺水泡音,肝大4公分,體溫40℃以上。診斷:疹後肺炎。
    病程與治療:曾用抗菌素及中藥養陰清熱之劑,病勢不解。12月20日請蒲老會診,患兒仍高燒嗜睡,氣喘息促,咳嗽痰阻,舌紅,苔黃燥,脈沉數,此證由疹後氣液兩傷,痰熱互結,肺氣不降,治宜瀉肺滌痰,生津潤燥,補瀉并施。
    處方:
    沙參二錢 麥冬一錢 白前二錢 桑皮一錢 竹葉二錢 法半夏二錢 萊菔子一錢 葶藶子一錢 甘草一錢
    服後即大便下粘液,高熱微降,喘促亦減,黃燥苔稍退,脈仍沉數,于原方中去沙參、麥冬、甘草,加冬瓜仁三錢,苡仁三錢,通草一錢,淡以通陽,辛以滌痰爲治。
    三診時,患兒已熱退睡安,諸證悉平,唯咳而有痰,脈緩,苔薄微膩,繼以理肺化痰,以善其後。
    處方:
    茯苓二錢 法半夏二錢 化橘紅一錢 甘草五分 冬瓜仁三錢 杏仁二錢 白前一錢五分 天冬二錢 川貝母一錢 麥芽二錢 枇杷葉二錢 服三劑而穫痊癒。
    按:疹後裏熱未清,則肺氣不降,肺氣不降,則清肅之令不行,故用葶藶子瀉肺,佐以桑皮,萊菔子降氣滌痰,服後即下涎液,此借仲景葶藶大棗瀉肺之義。但疹出之後氣液未復,故用沙參、麥冬益氣生津。竹葉、白前不僅清熱,且能宣透未盡餘邪,不用大棗而用甘草,防其滞氣滿中。
   
麻後餘熱不退
    韓XX,女,9月。患兒麻疹後,持續發熱不退,喘而鼻煽,口唇青紫,聽診肺部水泡音,化驗:白細胞總數15,450/立方毫米,中性50%,淋巴48%,單核2%,兼之素有佝偻病,Ⅰ度營養不良,診斷:疹後肺炎。曾服宣肅化痰之劑,不應。會診時,發熱而喘,其脈滑數,舌紅而苔糙白,由疹毒未淨,餘熱稽留未清,蘊蓄肺胃,以致陰傷,治宜清熱解毒兼益陰液,方用竹葉石膏湯加味。
    處方:
    竹葉一錢五分 生石膏三錢 麥冬一錢 沙參一錢 炙甘草五分 半夏一錢 粳米三錢 鮮葦根三錢 白通草五分
    一劑已,體溫微降,但仍喘而鼻煽,唇青紫,咽間有少許痰,脈舌如前,原方去石膏、麥冬、甘草之甘涼,加苡仁二錢,冬瓜仁三錢之淡滲以宣肺閉,再進一劑。患兒體溫繼續下降,喘漸減,已無鼻煽,口唇亦不青紫,咽間仍有痰,肺部叩診爲濁音。此由肺失清肅,雖疹毒漸減,猶宜續清肺氣,通陽滌痰。
    處方:
    沙參二錢 竹葉一錢五分 苡仁三錢 冬瓜仁三錢 法半夏一錢 粳米三錢 葦根三錢 通草一錢 服兩劑後,熱退喘平,痰減脈緩,苔退,肺叩濁及水泡音漸消失。
    按:本例疹毒未淨,餘邪蘊蓄肺胃,久熱傷陰,氣逆痰阻,非清熱解毒,通陽滌痰,不能解除,竹葉石膏湯,張仲景以治病後虛赢少氣,今疹後毒雖未淨,氣液亦傷,治宜扶正透邪兼顧,滋養肺胃之陰,兼清熱滌痰,故以竹葉石膏湯爲主,佐以葦根、苡仁、通草,俾肺氣宣通而痰熱俱清。
   
風溫(重症小兒肺炎)
    郭XX,男,2歲3月,1959年4月10日住某醫院。
    住院檢查摘要:肺水泡音較密集,血化驗:白細胞總數6,800/立方毫米,中性49%,淋巴47%,單核4%,體溫40℃以上。
    病程與治療。發熱已十三日之久,高燒不退,周身無汗,咳而微煩,診其脈數,舌質微紅、舌苔黃膩,此屬表邪未解,肺衛不宣,熱不得越,治宜清宣透表,邪熱乃有外出之路。
    處方:
    蘇葉一錢 僵蠶一錢五分 銀花二錢 連翹一錢五分 杏仁一錢 桔梗八分 牛蒡子一錢五分 苡仁二錢 淡豆豉四錢 黃芩一錢 竹葉二錢 葦根五錢 一劑。
    二診:服藥後微汗而熱減,但仍咳嗽,白血球總數4,000/立方毫米,中性76%,淋巴20%,單核4%。舌苔灰膩,脈沉數,原方去銀花、豆豉,加枳殼一錢再服。
    三診:熱全退,咳嗽息,肺水泡音減少,舌苔減爲灰薄,脈緩,此風熱雖解,肺胃未和,濕熱未淨,以調和肺胃并通陽利濕爲治。
    處方:
    連皮茯苓二錢 法半夏一錢五分 陳皮一錢 苡仁四錢 桑皮二錢 冬瓜仁三錢 通草一錢 谷麥芽各二錢 服二劑而癒。
    按:風熱久羁,表氣郁閉,故法取清宣透表,用蘇葉、僵蠶、牛蒡子辛以散風,銀花、連翹、黃芩苦以清熱,竹葉、葦根涼而能透,杏仁、苡仁理肺去濕,桔梗爲肺經引藥,豆豉揮發郁熱,所以得藥即汗而熱減。否則肺氣郁閉,表終不解,前者用清熱之劑及各種抗菌素強制降熱而發熱持續十三天之久者以此。
   
冬溫(重症小兒肺炎)
    王XX,女,3歲,因發熱于1958年12月22日住某醫院。
    住院檢查摘要:發育營養中等,體溫39.7℃,左肺後下濁音,呼吸音低,全肺很多喘鳴音,有散在中、小水泡音,心跳160~170次/分,肝在右肋下4公分,因不合作,未作神經反射檢查。血化驗:白細胞總數 18,650/立方毫米,中性59%,淋巴41%。
    病程與治療:昨晚開始發燒,今天喘息煩躁,呼吸困難,面部發青,谵語鼻煽,神識半不清,當即給氧氣吸入,及毛地黃毒甙0.04肌注,另在十宣穴放血。并予鏈黴素。午後3時15分請蒲老會診:患兒高燒煩躁,妄語若狂,面赤額汗,身無汗,腹滿不實,氣喘息促,脈浮數,舌苔白膩微黃,此屬内熱外寒,肺氣郁閉,因昨日在旅途火車上受熱兼感風寒所致。類屬冬溫。其治在表,宜辛涼透表之法。急開肺閉。主以麻杏石甘湯加味。
    處方:
    生麻黃(生煎去沫)一錢 杏仁二錢 生石膏(先煎)四錢 甘草一錢 僵蠶二錢 桔梗一錢 前胡一錢五分 萊菔子一錢五分 蔥白二寸 煎取120毫升,分三次熱服,四小時一次。夜半以後,喘促漸緩,體溫也降至37.5℃,神識完全清醒。至23日再診時,熱已全退,腹亦不滿,舌苔減少,脈靜身和,惟有微咳,此寒散熱越,表裏俱解,繼以調和肺胃以善其後。
    處方:
    鮮葦根五錢 桑皮二錢 杏仁二錢 瓜蔞仁三錢 橘紅一錢 苦桔梗一錢五分 浙貝一錢五分 蘇葉一錢 萊菔子一錢五分 枇杷葉二錢
    煎取同前。藥後肝大已縮小在右肋下隻剩2公分,至25日痊癒出院。
    按:本例雖屬冬溫重證,西醫診斷繫重症肺炎,但穫得早期治療,兼之首從宣透,故使外寒内熱一劑而解。再服調和肺胃藥兩劑而完全正常。本例特點爲發病快、症勢險,幸先經西醫急救處理。從中醫診治而言,若失首從宣透之機,見其煩躁若狂,早用苦寒冰伏,則可能導致變證峰起,或誤用單純辛溫,亦可能變生癍狂衄血,可見“用中西兩法治療”,特别是早期正确治療,不僅加速療效之提高,而且可以防止變證的發生。
   
風寒夾食抽風(重症小兒肺炎)
    白XX,男,1歲,因高燒而喘七天,于1959年1月13日住某醫院。
    住院檢查摘要:肺部聽診水泡音,左肺叩濁音,血化驗白總數35,000/立方毫米,體溫40.6℃。診斷:重症肺炎。
    病程與治療:半月以來患兒時熱時退,近一周始高熱不退,全身無汗,神昏嗜睡,有時抽風,咳逆甚重,有時一咳即吐,有時不咳亦吐,呼吸喘促,腹滿自下利稀溏,面色黯淡唇青,苔穢膩,脈滑數,此病以脈色證狀合參,非大熱亦非大寒,由内傷飲食,外受風邪,肺胃合病,治宜疏風消食兼顧,選用香蘇枳桔湯加味。
    處方:
    蘇葉一錢 香附一錢 陳皮一錢 甘草五分 枳殼八分 桔梗八分 僵蠶一錢五分 葛根一錢 焦山楂一錢 麥芽二錢 生薑一片
    二診:一劑服後,次日體溫開始微降,額上微潤,身仍無汗,神仍不清,嗜睡,但未再抽風,喘而咳逆,咽間微有痰聲,已不吐,下利減,大便僅兩次,量少,舌苔稍退,脈浮數,乃裏氣微和而表邪未解,治宜側重疏風解表爲主。
    處方:
    白僵蠶一錢五分 鉤藤一錢五分 牛蒡子一錢 桔梗八分 薄荷六分(後下) 連翹一錢 葦根三錢 竹葉一錢 淡豆豉三錢 蔥白二寸 一劑。
    三診:次日神已清,遍身有潮潤汗,喘咳見輕,今日又吐四次,自下利三次,均夾有痰涎,舌苔已退,脈滑數,乃表解裏和,積穢盡除,治拟理肺和胃。
    處方:
    法半夏一錢五分 化橘紅一錢 桑皮一錢 浙貝母一錢五分 天花粉二錢 竹茹一錢 麥芽二錢 枇杷葉二錢
    服兩劑,周身微微潤汗續出而熱退盡,吐利亦止,舌正無苔,脈沉滑,再以原方去桑皮,加大棗三枚續服二劑而即告痊癒。
    按:抽風一證,亦有因飲食阻滞中焦,胃陽不宣,三焦失利,若再兼外風,衛氣被郁,即可引發,俗謂“食驚風”。不可誤作熱甚生風,妄用苦寒清熱,亦不可誤作邪陷包絡,妄用犀、羚、腦、麝。本例初起即有抽風,觀其嘔逆腹滿,自下利,苔穢嗜睡,可爲内傷飲食的佐證。又兼以外受風寒,先用香蘇枳桔湯加味表裏雙解,繼以疏風解表,終以調和肺胃而癒。
   
風寒犯肺(小兒肺炎)
    金XX,女,1歲,1964年1月29日初診。
    檢查摘要:扁桃腺紅腫,兩肺布滿水泡音。胸透:兩肺紋理粗重模糊,并有小型斑點狀浸潤性陰影,尤以内中帶爲著,兩肺下部有輕度肺氣腫,心膈無異常。血化驗:白細胞總數11,300/立方毫米,中性79%,淋巴20%,酸性1%。診斷爲支氣管肺炎。
    病程與治療:患兒發熱四天,已服過中西藥未效,高熱達39.6℃,咳喘氣促,腹滿膈扇,喉間痰聲漉漉,鼻翼煽動,面青唇淡,頭汗出,時有煩躁,不欲食奶,大便稀溏,小便黃,脈沉緊,指紋不顯,舌質淡苔白,由風寒犯肺,肺氣郁閉,治宜辛開,主以越婢加半夏湯加味。
    處方:
    麻黃八分 甘草五分 生石膏三錢 法半夏二錢 前胡一錢 炒蘇子一錢 生薑三大片 大棗二枚
    1月30日二診:服藥後,微汗出,熱降,煩喘膈扇俱減,大便呈泡沫樣,小便微黃,脈浮數,舌淡苔黃膩。肺閉已開,表邪解散,但痰濕尚阻,以理肺化痰爲治。
    處方:
    連皮茯苓一錢 法半夏一錢 橘紅一錢 甘草五分 杏仁一錢 炒蘇子一錢 前胡一錢 桑白皮一錢五分 炒萊菔子一錢 竹茹一錢 生薑三片
    1月31日三診:體溫正常,精神轉佳,呼吸微促 ,喉間尚有少許痰聲,大小便同前,食納尚差,以調和肺胃溫化痰濕,前方加厚朴八分,麥芽一錢。
    2月1日四診:唯喉間略有痰聲外,餘症悉平,繼續調和肺胃,兼清伏火。
    處方:
    法半夏一錢 茯苓一錢 陳皮五分 神曲八分 炒枳殼五錢 焦山楂一錢 麥芽二錢 炒萊菔子一錢 杏仁一錢 黃連一分 炒蘇子八分 生薑二片 此方服後,一切恢復正常。
    按:本例西醫診斷爲支氣管肺炎。中醫診爲風寒犯肺,肺氣郁閉。其證高燒而喘,煩躁而滿,面青,脈沉緊,故宗仲景越婢加半夏湯再加前胡、蘇子。取麻黃、前胡散表邪,石膏清内熱,法夏、蘇子降氣化痰,薑、棗調和營衛,甘草調和諸藥。服後寒開熱透,諸症減其大半,繼以利濕化痰,調和肺胃而平。臨床重在辨證審因,不要一見肺炎高燒,不加區别,即用苦寒藥物,冰伏其邪,贻誤病機。
   
寒喘(重症小兒肺炎)
    薛XX,女,2月,1961年3月15日因發熱、煩躁、喘促住入某醫院。
    住院檢查摘要:兩肺滿布水泡音,體溫39℃,脈搏180次/分,呼吸80次/分,面青,口唇青紫。臨床診斷:重症肺炎。
    病程與治療:會診時,患兒身熱無汗,煩躁不安,喘促而面青黯,舌淡,苔白微膩,脈浮數,屬感受風寒,肺衛郁閉,治宜辛溫解表。
    處方:
    麻黃三分 杏仁八分 甘草二分 前胡五分 桔梗五分 僵蠶一錢 蔥白(連須)一寸
    次日復診:患兒體溫微降,手心潤,面已紅潤,微煩躁,喘促減,舌質微紅,膩苔減,脈細數,原方加生石膏一錢,再服一劑。
    三診:熱退,喘平,煩止,微咳有痰,舌淡無苔,脈滑,此表邪已解,肺胃未和,宜以調和肺胃,清氣化痰善其後。處方:
    法半夏一錢 化橘紅八分 甘草三分 川貝一錢 杏仁一錢 竹茹一錢 枇杷葉二錢 服後,諸證悉癒,觀察二日出院。
    按:本例初起病情雖重,但治療及時,蒲老抓住身熱無汗、喘促而面青黯,舌淡,苔白微膩等症候,診爲風寒閉肺之寒喘。急以微辛微溫之劑,解散風寒,適中病機,故能迎刃而解。若隻謂肺炎屬風溫範疇,又當春令這時,而隻用辛涼,則表不解而肺衛癒閉,將延誤病程。
   
虛喘(先天性心臟病并發肺炎)
    肖XX,女,1歲。因高燒喘急五天,于1960年4月26日住某醫院。
    住院檢查摘要:血化驗:白細胞總數31,100/立方毫米,中性42%,淋巴58%。肺水泡音。并有先天性心臟病。診斷:先天性心臟病并發肺炎。
    病程與治療:三天來,治療未見好轉,于4月29日請蒲老會診,患兒高燒無汗,喘促煩躁,咳不出聲,短氣不足以息,心下滿,面浮色黯,舌淡苔膩微灰,脈沉數無力,此由先天不足,又感新邪犯肺,新舊合病,治宜強心爲本,治肺爲标。
    處方:
    桂枝五分 炙甘草五分 遠誌一錢 炒蘇子一錢 杏仁一錢 化橘紅一錢 生薑二片 大棗一枚 連服二劑。
    5月1日復診:唯咳減輕外,餘證依然如前,于原方中去蘇子、杏仁,加沙參二錢,天冬二錢,五味子十粒,再進兩劑,結合補輸血漿兩次,高燒漸退,咳再減,已不喘煩,終以調和肺胃,強心益氣善其後。
    按:新舊合病,則新舊合治。心氣不足是其本,故用桂枝甘草湯加遠誌大棗強心以固本;肺受新感是其标,故用蘇子、杏仁、化橘紅、生薑宣肺降痰以治其标。若治病不知标本虛實,則正氣癒虛,邪氣癒橫。
   
痰喘(支氣管肺炎)
    劉XX,女,3歲,1963年12月25日門診。
    一周前突然高熱,咳喘,先後服射乾麻黃湯和麻杏石甘湯加減,并加服四圜素,注射青黴素,歷時四天不解。檢查:兩肺滿布大量的乾濕性羅音,血化驗:白細胞總數11,200/立方毫米,中性66%,診斷爲支氣管肺炎。轉蒲老診治,症見發熱39℃,無汗,咳嗽氣促,喉間痰鳴,咳痰不利,面浮目紅,口微渴,食納減少,大便乾,每日一次,小便短黃,舌質不紅、苔白膩,脈沉細數,屬食痰阻滞,肺失肅降,郁而化熱,治宜宣肺降痰。
    處方:
    炒葶藶子一錢 炒蘇子一錢 炒白芥子一錢 瓜蔞仁殼二錢 桑白皮一錢五分 白前一錢 炒萊菔子一錢 紫菀一錢 竹葉一錢 葦根二錢 蔥白二寸
    12月28日復診:前方服二劑,熱減,精神轉佳,咳痰利,食納增加,小便微黃,大便正常,脈轉沉滑,舌質正常苔黃膩。體溫已趨正常,咳喘俱減,再以調和肺胃,清燥化痰,前方去葶藶子、竹葉、蔥白加象貝母一錢,枇杷葉二錢,竹茹一錢,蜂蜜爲引。此方服二劑而痊癒。
    按:本例因平時飲食不節,食積生痰化熱,微感外邪,引動痰熱,阻塞肺氣,以致咳喘痰鳴,高熱無汗,雖服解表之劑而病勢不減。據其便乾,口渴,尿黃而短,脈沉不浮,其病不在表,治宜降洩痰熱,兼透表邪,以三子養親湯加味,痰熱降,表亦解,肺胃調和,諸證皆平,服藥四劑而穫痊癒。據此例體會,在臨床審脈求因辨證的重要性,脈之沉浮,便之乾溏,舌之紅淡,苔之黃白燥潤,病機之所在,均宜具體分析,加以區别。
   
溫熱病後陰虛液涸(重症遷延性肺炎)
    張XX,女,1歲,因發熱咳嗽已五日于1959年1月24日住某醫院。
    住院檢查摘要:體溫38℃,皮膚枯燥,消瘦,色素沉着,夾有紫瘢,口四周青紫,肺叩濁,水泡音密聚,心音弱,肝大3公分。血化驗:白細胞總數4,200/立方毫米,中性61%,淋巴39%,體重4.16公斤。診斷:1. 重症遷延性肺炎。2.三度營養不良。3.貧血。
    病程與治療:入院表現精神萎靡,有時煩躁,咳嗽微喘,發熱,四肢清涼,并見拘緊現象,病勢危重,治療一個半月,雖保全了生命,但褥瘡形成,肺大片實化不消失,體重日礒,使用各種抗菌素已一月之久,并多次輸血,而病兒日沉困,白細胞總數高達38,400/立方毫米,轉爲遷延性肺炎,當時在治療上非常困難。于三月十一日請蒲老會診,證見肌肉消瘦,形槁神呆,咽間有痰,久熱不退,脈短澀,舌無苔,屬氣液枯竭,不能榮五臟,濡筋骨,利關節,溫肌膚,以致元氣虛怯,營血消爍,宜甘溫鹹潤生津,并益氣增液。
    處方:
    乾生地四錢 清阿膠三錢(另烊) 麥門冬二錢 炙甘草三錢 白芍藥三錢 生龍骨三錢 生牡蠣四錢 制龜闆八錢 炙鱉甲四錢 台黨參三錢 遠誌肉一錢五分 濃煎300毫升,雞子黃一枚另化衝,童便一小杯先服,分二日服。
    連服三周後,大便次數較多,去乾地、童便,加大棗三枚(劈),浮小麥三錢,再服二周痰尚多,再加膽星一錢,天竺黃二錢。
    自服中藥後,病情逐漸好轉和恢復。(1)不規則發熱于二周後,體溫逐漸恢復正常;(2)肺大片實化逐漸消失;(3)用藥一周後,褥瘡消失,皮膚滋潤,色素沉着減退,一個半月後,皮下脂肪漸豐滿;(4)體重顯著增加;(5)咳嗽痰壅消失;(6)食欲由減退到很好;(7)由精神萎靡,轉爲能笑、能坐、能玩。于同年五月八日痊癒出院。
    按:吳鞠通說:“溫病後,一以養陰爲主,飲食之堅硬濃厚者,不可驟進,間有陽氣素虛之體質,熱病一退,即露舊虧,又不可固執養陰之說,而滅其陽火,故本論(《溫病條辨》)中焦篇,列益胃、增液、清燥等湯,下焦篇,列復脈、三甲、五汁等復陰之法,乃熱病調理之常理,下焦篇,又列建中、半夏、桂枝數法,以爲陽氣素虛,或誤傷涼藥之用,乃其變也”。由此可見溫熱病後調理,養陰復陽,全在醫者知其常變。本例屬溫病久羁,氣陰兩傷,遷延兩月之久,已成陰虛液涸虛怯之危候,非大劑三甲復脈法甘溫鹹潤之品并用,不足以填補其虛,若不長期堅持以“陽不足者溫之以氣,陰不足者補之以味”的原則,則難達到效果,故本例服藥二周後虛熱始退,一個半月後氣液始充,形神始復。
   
風溫犯肺(腺病毒肺炎)
    張XX,男,2歲,1959年3月10日因發熱三天住某醫院。
    住院檢查摘要:血化驗:白細胞總數27,400/立方毫米,中性76%,淋巴24%,體溫39.9℃,聽診兩肺水泡音。診斷:腺病毒肺炎。
    病程與治療:住院後,曾用青、鏈、合黴素等抗菌素藥物治療。會診時,仍高燒無汗,神昏嗜睡,咳嗽微喘,口渴,舌質紅,苔微黃,脈浮數,乃風溫上受,肺氣郁閉,宜辛涼輕劑,宣肺透衛,方用桑菊飲加味。
    處方:
    桑葉一錢 菊花二錢 連翹一錢五分 杏仁一錢五分 桔梗五分 甘草五分 牛蒡子一錢五分 薄荷八分 葦根五錢 竹葉二錢 蔥白三寸 共進兩劑。
    藥後得微汗,身熱略降,咳嗽有痰,舌質正紅,苔薄黃,脈滑數,表閉已開,餘熱未徹,宜予清疏利痰之劑。
    處方:
    蘇葉一錢 前胡一錢 桔梗八分 桑皮一錢 黃芩八分 天花粉二錢 竹葉一錢五分 橘紅一錢 枇杷葉二錢 再服一劑。
    微汗續出而身熱已退,亦不神昏嗜睡,咳嗽不顯,唯大便兩日未行,舌紅減退,苔黃微膩,脈沉數,乃表解裏未和之候,宜原方去蘇葉加枳實一錢,萊菔子一錢,麥芽二錢。
    服後體溫正常,咳嗽已止,仍未大便,舌中心有膩苔未退,脈滑數,乃肺胃未和,拟調和肺胃,利濕消滞。
    處方:
    冬瓜仁四錢 杏仁二錢 苡仁四錢 葦根五錢 炒枳實一錢五分 萊菔子一錢五分 麥芽二錢 焦山楂二錢 建曲二錢
    服二劑而諸證愁平,食、眠、二便俱正常,停藥食養痊癒出院。
    按:葉天士謂“風溫上受,首先犯肺”,故以桑菊清輕辛涼之劑,宣肺以散上受之風,透衛以清在表之熱。二劑即得微汗,再劑即身熱已退,慎勿見其爲腺病毒肺炎,初起即投以苦寒重劑,藥過病所,失去清輕透達之機,則反傷正陽,易使輕者重,重者危,因思吳鞠通所謂:“治上焦如羽”,實爲臨床經驗之談。
   
濕溫(腺病毒肺炎)
    張XX,男,1歲半,1964年5月3日初診。
    4月24日發熱,咳嗽氣急,體溫39~40℃,住某醫院确診爲腺病毒肺炎。用多種西藥治療未效,病情纏綿,其母心情焦急異常,經同道介紹前來求治。患兒迄今發熱未退,煩躁多哭,煩躁時頭額有汗,咳嗽尚甚,咳聲不暢,不思食,不飲水,且拒食飲,大便溏軟,腹不脹滿,小便黃,脈沉滑,面黃,舌質淡,苔白黃膩帶穢,因濕熱郁閉,肺氣不宣,治宜宣肺衛,化痰濕。
    處方:
    連皮茯苓二錢 法半夏二錢 杏仁(去皮)一錢五分 苡仁四錢 冬瓜仁二錢 白蔻(打)八分 蘆根三錢 桑皮一錢五分 麥芽(炒)一錢五分 竹茹一錢 象貝一錢 枇杷葉(炙)二錢 慢火煎三十分鍾,取三十毫升,每次服兩匙,兩劑。
    1964年5月5日再診:服上藥兩劑後,周身 潮汗出,即思乳食,今日體溫已平,煩躁亦除,精神活躍,面色轉紅潤,唯咳嗽較頻,食欲漸增,大便每日一行,挾有少量粘物,脈沉滑微數,舌正紅,穢膩苔已退,郁閉已開,濕痰未淨,宗前法加減。
    處方:
    連皮茯苓二錢 法半夏一錢 橘紅一錢 杏仁一錢五分 苡仁四錢 冬瓜仁二錢 象貝一錢 桑皮一錢五分 竹茹一錢 麥芽一錢五分 蘆根三錢 枇杷葉(炙)二錢 兩劑而癒。
    按:患兒确診爲腺病毒肺炎,起病高燒、咳嗽氣急,用多種西藥,體溫稍降,而胸透陰影不吸收,咳嗽仍頻,煩躁多哭,哭時僅頭額有汗,便溏腹軟,小便黃,脈沉滑,舌質淡,苔黃膩帶穢,據病情顯爲外感濕邪所致。辨證求因,春末多雨,氣候偏濕,感受濕邪,清陽郁閉,衛失疏洩,肺失清肅,痰濕内聚,以致熱不得越,所以立法宣通肺衛,通陽利濕,非風寒故不用發表之品,服後上焦得通,胃氣即和,遍身 汗出,而體溫恢復正常,但仍咳嗽較頻,此爲郁閉已開,濕痰外出之象,故因勢利導,再予疏利痰濕,調理肺胃,兩劑而穫痊癒。
   
溫邪郁閉(腺病毒肺炎)
    聞XX,男,3個月,因高燒無汗而喘已五天,于1960年4月27日住某醫院。
    住院檢查摘要:肺部叩診有濁音,聽診有水泡音。血化驗:白細胞總數14,100/立方毫米,中性46%,淋巴54%,體溫40℃以上,肝臟腫大,呈堵塞性呼吸,二度缺氧,神識昏迷,時而抽風。
    病程與治療:曾予冬眠合劑、冰袋、氧氣吸入等治療。29日請蒲老會診,患兒仍高燒不退,灼熱無汗,喘急氣促,胸高膈扇,昏迷抽風,唇绀面赤,舌紅苔白,脈浮數,此由風溫犯肺,衛氣郁閉,未出三日急宜解表,宜涼解之劑以解表開閉,并結合毛地黃化,補充血漿、輸液及氧氣吸入等措施。
    處方:
    麻黃五分 杏仁一錢 生石膏三錢 甘草五分 前胡五分 桔梗五分 僵蠶一錢 牛蒡子一錢 竹葉一錢 蔥白二寸 速服二劑。
    復診:患兒雖然仍高燒昏迷,喘急、氣促,但周身皮膚微潤,抽風減少,舌仍紅,苔轉微黃,脈尚浮數,用原方減去桔梗、蔥白,加鉤藤一錢以熄風,萊菔子一錢,炒蘇子八分以降氣,進一劑。
    三診:熱漸降,喘漸平,神識昏迷亦漸清醒,已不抽風,唯咳嗽痰多,舌紅減,苔亦稍退,脈不浮而數,由表邪已解,肺閉已開,但痰尚甚,繼以洩熱降氣化痰之劑。
    處方:
    桑皮一錢五分 杏仁一錢 炒蘇子八分 前胡八分 萊菔子一錢 厚朴五分 化橘紅五分 茯苓一錢 甘草三分 葦根三錢 二劑。
    四診:患兒熱已退清,喘亦不作,神清面榮,諸證基本解除,唯餘輕度咳嗽,乃以調和肺胃之品二劑,調理而癒。
    按:高燒抽風,昏迷喘促,是小兒肺炎的嚴重證候。初起雖用冬眠合劑和冰袋鎮靜退熱,而諸證未見好轉。究其病機,全由表邪郁閉,衛氣不通,肺氣不開,以致神昏,并非病邪已犯心營,故用麻杏石甘湯加味直解其表,宣肺開閉,連進三劑始穫表解閉開。凡六淫外邪,表閉證多見此候,若不詳審,誤作邪入心營,進清營、清宮者有之,進牛黃、至寶者有之,則誅伐無過,徒傷正氣,表閉終不解除,而成内閉之危,臨床者宜慎思之。此案于會診時,因患兒高燒喘急,昏迷抽風,曾結合西醫緊急處理(輸液,輸氧,藥物洋地黃等),爲中醫治療創造有利條件。由此可見,中西醫結合在處理危重病症方面的特殊重要性。
   
溫邪入營(腺病毒肺炎)
    唐XX,男,2歲,因發熱而喘已十天,于1959年3月25日住某醫院。
    住院檢查摘要:咽培養,大腸杆菌,血化驗:白細胞總數7,000/立方毫米,中性75%,淋巴25%,體溫39.4℃,肺部叩診濁音及聽診有水泡音,臨床診斷:腺病毒肺炎。
    病程與治療:發病已十天,曾用青、鏈黴素,會診時,發熱無汗,時而煩躁,嗜睡,微咳,呼吸微,腹不滿,下利清綠色,四肢厥冷,齒乾舌绛,苔老黃,中心黑,脈沉,此溫邪内陷入營,正氣已虛,已現厥逆,急防發痙,治宜甘涼養陰、辛涼洩熱,虛實兼顧,以冀透營轉氣。
    處方:
    玉竹三錢 麥冬一錢五分 銀花二錢 竹葉二錢 郁金一錢五分 石菖蒲一錢 生玳瑁(先煎)三錢 天竺黃二錢 香豉三錢
    服二劑,微汗熱退,已不煩躁,仍嗜睡,四肢厥回,舌由绛轉紅,黑苔已退,舌根苔黃,脈略緩,繼宜養陰清熱利痰。
    處方:
    玉竹三錢 麥冬一錢五分 石斛三錢 蛤殼二錢 天竺黃二錢 石菖蒲一錢 川郁金一錢五分 化橘紅一錢 谷麥芽各二錢 再服二劑,肺部實化陰影吸收,叩診聽診無異常,諸證皆平,原方去天竺黃,續進一劑而癒。
    按:舌绛,苔老黃,齒乾,思睡,是溫邪入營之候,四肢厥冷煩躁,是欲有風動作痙之征,故用玉竹、麥冬甘涼以扶正養陰,銀翹竹葉辛涼以透邪清熱,菖蒲、郁金開竅闢惡,玳瑁、竺黃解毒滌痰,妙在豆豉具揮發郁熱之能,作透營轉氣之樞。不用清營者,以其邪初入營,猶可透之轉氣。或問:前例昏迷抽風,何以認爲溫邪郁閉,邪傷氣分?此例嗜睡肢厥,何以認爲溫邪入營?蓋氣與營界限雖明,然亦不易分清。前例雖有昏迷抽風之症,但未出三日,舌質紅而不绛,其苔尚白,其脈浮數,故爲風溫犯肺,衛氣郁閉,治以解表開閉,而神清風息;後者雖未見抽風之候,但已有嗜睡肢厥,其舌已绛,其齒乾,其脈沉細,病已十日,故知溫邪入營,因尚未作痙,治以透營轉氣,而熱退厥回。故辨證必須全面分析,不可拘泥于神昏抽風一個症候。表閉可以導致神昏抽風,入營亦可不發神昏抽風,全在脈證互參,細心體會。
   
熱閉包絡(腺病毒肺炎)
    張XX,女,1歲半,因高燒喘急五天于1960年6月13日住某醫院。
    入院檢查摘要:肺部叩診有濁音,聽診有水泡音,并有大片實化。血化驗:白細胞總數6,250/立方毫米,中性44%,淋巴56%,肝大2.5公分,體重7.6公斤。急性病容。
    病程與治療:入院後曾用清熱寒涼之劑治療。于6月15日請蒲老會診,患兒已呈深度昏迷狀態,面色黯黃,痰壅咽間,咳嗽無力,高度喘急,并見下颌顫動及擡肩呼吸,四肢發涼,體溫反降爲37.8℃,而脈速達200次/分,呼吸72次/分。唇焦、舌乾、齒躁,舌質绛,苔老黃無津,脈細數無力,據此乃熱厥,邪入包絡閉證,肺之化源欲竭之象,虛實互見,治宜祛邪扶正并用,清熱開竅,益氣生津,并緊密配合西醫搶救措施。
    處方:
    西洋參二錢 安宮牛黃散一錢 先將西洋參煎水,分五次將牛黃散送下,兩小時一服。
    搶救措施有:
    1.随時吸出稠痰,硬如爛肉球;
    2.持續給氧氣吸入;
    3.靜脈點滴血漿與毒毛旋花子K,并且在點滴器中段的小壺内加入1毫升(0.25克)洛貝林;
    4.鼻飼,每日三次米湯或水,每二~三小時,徐徐灌入中藥;
    5.肌注冬眠靈2號合劑。
    中藥服半劑後,而患兒之反應性加大,漸見咳痰松活,皮膚轉紅潤,手心潮汗,體溫再度升高,達41℃。輔以熱水擦浴,使全身微汗徐出。至次日原方再服一劑,患兒之神識漸清,病情遂趨穩定。
    6月17日復診:體溫已近正常,喘減,神清,仍有咳痰,舌色正苔減少,脈右滑左數,此熱閉已開,正氣漸復,餘邪未淨,治以養陰清熱。
    處方:
    玉竹二錢 麥冬一錢五分 天冬二錢 玄參二錢 細生地二錢 石斛二錢 稻芽三錢 荷葉一錢 服一劑,次日以原方加減,續進一劑。
    6月20日三診:除尚有咳嗽及散在性肺部水泡音存在外,餘證悉除,脈亦緩和,遂改用保和丸加減調和肺胃,兼化濕痰,以善其後,越五日痊癒出院。
    按:本例是中西醫結合搶救的。中藥方面用西洋參水,送安宮牛黃散,即本吳鞠通所謂“邪陷脈虛,人參湯下安宮牛黃丸”之義。當時患兒熱閉包絡,昏迷痰阻,乃邪盛之象;脈細數無力爲虛,體溫反降亦正虛之征,故治療方法,扶正祛邪均爲當務之急。若不祛邪,則邪癒熾而正癒衰;若不扶正,則正無力而邪益張。經用牛黃散開其熱閉;西洋參益氣生津,不待盡劑,而皮膚紅潤,體溫反升,此時不可以體溫之升高而生疑惑,乃是正邪相爭的劇烈表現,若邪勝正負則厥更深,此正勝邪負之際,不能妄用強制退熱之法,隻是以熱水擦浴,促進皮膚血液循環,而閉開汗出,熱亦随之自然下降。我們初步認爲,體溫之升降,爲正邪勝負之爭,若以高熱而強制退之,可能導致正負而邪勝,邪内閉而正氣外脫,不可不深思之。
   
熱病傷陰(腺病毒肺炎)
    吳XX,男,1歲,因高燒咳嗽而喘已六天,于1960年4月20日住某醫院。
    住院檢查摘要:入院治療一周後,熱退,喘不止,歷三周之久肺實化不消散,細小水泡音甚多,三周後又有不規則發燒,右背叩診濁音,血化驗:白細胞總數12,600/立方毫米,中性41%,淋巴59%。診斷:腺病毒肺炎。
    病程與治療:從入院一直用抗菌素,體溫退而復起,咳嗽痰多,喘憋而煩,于5月20日請蒲老會診:其脈右數急無力,左弦數有力,舌正紅無苔,發熱有汗,嗆咳有痰,喘而氣憋,心煩腹滿,此熱久傷陰,肺氣已虛,痰熱互結,治宜益氣生津,清熱化痰之法。
    處方:
    西洋參一錢 沙參二錢 麥冬錢半 五味子三十粒 川貝一錢 蛤殼二錢 枇杷葉二錢 呵子一枚 天竺黃一錢
    服後熱稍減,原方加知母五分,茅根二錢,再服二劑。
    高熱已退,心煩喘憋消失,咳嗽仍有痰,脈緩無力,舌淡無苔,遂用六君子湯加味肺脾雙調,服兩劑肺叩濁及水泡音亦消失,停藥觀察四天,食欲增進,一切正常,痊癒出院。
    按:熱病已久,肺氣已虛,津液被劫,故右脈數急無力,左脈反弦數有力,肝風有欲動之象。急用生脈益氣生津,肺金得養,肝木自平,蛤殼、竺黃墜痰兼能養陰鎮逆,呵子助五味以攝肺氣,二十餘日遷延不癒之證,應手而效。
   
風寒犯肺(一)(腺病毒肺炎)
    初XX,男,3個月,因發熱四天,咳嗽,氣促,抽風兩次,于1961年2月24日住某醫院。
    住院檢查摘要:體溫39.4℃,脈搏106次/分,發育及營養中等,右肺叩診稍濁,兩肺呼吸音粗糙,有乾羅音及小水泡音,以右肺爲著。腸鳴音略亢進。血化驗:白細胞總數12,900/立方毫米,中性68%,淋巴32%,胸透:右肺上下均可見片狀陰影,肺紋理模糊。臨床診斷:腺病毒肺炎。
    病程與治療:患兒于2月21日突然發熱,咳嗽,有少量痰,伴有腹瀉,日四、五次,爲黃色溏便,精神萎頓,吃奶少,兩天後咳嗽氣喘加重,連續在某門診治療,用退熱消炎止咳等西藥未效,2月24日突發抽風兩次,每次持續三、四秒鍾,兩次間隔時間較短,當即住院。證見高燒無汗,煩躁哭鬧,時有驚惕不安等,先用土、紅黴素等西藥,并服大劑麻杏石甘湯復以銀翹散加味,寒涼撤熱,症狀未見改善,即停用紅黴素。于27日請蒲老會診,當時高燒40℃,仍無汗,面色青黃,咳而喘滿,膈動足涼,口周圍色青,唇淡,脈浮滑,指紋青,直透氣關以上,舌質淡,苔灰白,胸腹滿。此屬感受風寒,始宜辛溫疏解,反用辛涼苦寒,以致表郁邪陷,肺衛不宣。治拟調和營衛,透邪出表,苦溫合辛溫法。用桂枝加厚朴杏子湯加味。
    處方:
    桂枝五分 白芍六分 炙甘草五分 生薑二片 大棗二枚 厚朴五分 杏仁十粒 僵蠶一錢 前胡五分 一劑。
    藥後有微汗出,體溫漸退,精神好轉,喉間有水雞聲,腹仍滿,膈動微減,吃奶已好轉,仍便溏一日五次,口周圍青色稍退,脈滑不微,指紋青色亦稍退,舌淡苔穢白。營衛雖和,但肺氣仍閉,濕痰阻滞,宜溫宣降逆化痰爲治。用射乾麻黃湯加減。
    處方:
    射乾五分 麻黃五分 細辛三分 法半夏一錢 紫菀五分 五味子七粒 炙甘草五分 炒蘇子一錢 前胡五分 生薑二片 大棗二枚 一劑。
    藥後體溫已降至36.4℃,精神好轉,全身潮潤,足欠溫,腹滿已減,二便如前,面色青白,右肺水泡音較多,左肺較少,脈沉滑,舌淡苔退。乃表邪已解,肺胃未和。宜調和肺胃,益氣化痰爲治。仿厚朴生薑半夏甘草人參湯加味。
    處方:
    西洋參五分 川朴七分 法半夏一錢 炙甘草五分 生薑二片 橘紅五分 兩劑。
    藥後僅有微咳,呼吸正常,食欲增進,大便日一、二次成形,小便多,兩肺呼吸音粗糙,少許乾羅音,脈沉細而滑,舌正常,無苔。用二陳湯加白前、蘇子、枇杷葉、生薑,調肺胃、化痰濕以善其後。連服兩劑,停藥觀察,囑以乳食調養。于3月8日胸透:右肺片狀陰影已部分吸收,臨床已恢復正常,病癒出院。
    按:本例發于早春,乃風寒犯肺之症,前醫作春溫論治,以大劑麻杏石甘湯合銀翹散及寒涼撤熱,而熱不解,因之寒邪郁閉,營衛不通,蒲老宗張仲景“喘家作桂枝湯加厚朴杏子佳”,用桂枝解肌以和營衛,厚朴、杏子寬中利肺氣,加僵蠶、前胡祛風、宣肺閉,一劑而得微汗,熱降喘減,何以知其爲風寒犯肺而非春溫?蒲老抓住高燒無汗、咳而喘滿、面青足涼、唇淡舌淡、苔灰白、脈浮滑不數等寒象,知其爲風寒犯肺,營衛不和,若是風溫,則必見高燒汗出、喘而煩躁、面赤唇紅、舌赤苔黃、口渴脈數等熱象。
   
風寒犯肺(二)(腺病毒肺炎)
    李XX,男,5個月,因發熱咳喘已十一天轉入某醫院。
    住院檢查:體重6.3公斤,缺氧1度,肺部叩診濁音,聽診有水泡音,X線發現大片實化。血化驗:白細胞總數24,200/立方毫米,中性68%,淋巴32%。咽培養:有大腸杆菌,咽拭子分離爲Ⅲ型腺病毒。診斷:腺病毒肺炎并發心力衰竭。
    病程與治療:持續高熱無汗,四肢不溫,咳嗽喘促,音啞,痰阻不利,面青,口周微發绀,呼吸不勻,舌紅無苔,脈滑微數。此證雖見舌紅脈數、肺陰受傷之候,而高熱無汗,面青唇绀,喘咳痰滞,仍屬風痰阻塞,肺氣郁痹,急宜疏風開肺宣痹。
    處方:
    僵蠶一錢 前胡八分 牛蒡子一錢 桔梗八分 杏仁一錢 射乾八分 甘草五分 竹葉一錢 葦根三錢 蔥白二寸
    4月12日復診:連服二劑,未穫汗,惟四肢轉溫,表氣仍閉,餘證不減,遂改用射乾麻黃湯加減開肺宣痹,和胃滌痰。
    處方:
    射乾五分 麻黃三分 細辛五分 紫菀八分 五味子十粒 半夏一錢 茯苓一錢 化橘紅一錢 甘草五分(炙) 蘇子七分(炒) 生薑二片 大棗二枚(劈) 再服二劑後,乃穫全身 汗出,肺胃和調,諸證漸除,病遂告癒。
    按:《素問?熱論篇》曾對傷寒熱病的治療提出:“??????其未滿三日者,可汗而已;其滿三日者,可洩而已。”這是說明對疾病發展過程,應掌握其當汗、當下之機,乃其常也。本病已越十一天而舌紅脈數,肺陰已傷,似不宜汗;但高熱無汗,喘促痰滞,面青唇绀,表仍不通,肺氣郁痹,故不能不採用急則治标,以辛溫開閉取汗,邪去正安, 汗出,表解而陰存,乃其變也。故臨床辨證可不拘泥病日不敢取汗,表邪仍在者亦須解表爲要,病程日久時,總宜辨證爲要。
   
風寒夾飲(腺病毒肺炎)
    謝XX,男,年齡8個半月。因感冒咳嗽二周,高熱四天,于1961年4月17日住某醫院。
    住院檢查摘要:體溫39℃,脈搏104次/分,發育營養中等,兩肺呼吸音粗糙,有散在中小水泡音。血化驗:白細胞總數11,500/立方毫米,中性58%,淋巴41%,單核1%。尿蛋白(++)。咽拭子培養爲金黃色葡萄球菌,凝固酶試驗(+),少數綠膿杆菌,藥物敏感試驗:對各種抗菌素均爲陰性,咽拭子病毒分離爲Ⅲ型腺病毒,補體結合試驗效價1:32倍。胸透:右上肺有片狀陰影。臨床診斷:腺病毒肺炎。
    病程與治療:入院前二周咳嗽痰多,至第十天突然高熱持續不退,伴有嘔吐夾痰奶等,食納差,大便黃色粘稠,日一、二次,精神萎靡,時而煩躁,入院後即用中藥桑菊飲、葛根芩連湯加味、安宮牛黃散以及竹葉石膏湯等均未效,于4月21日請蒲老會診:體溫38~40℃,無汗,嘔吐,下利,每日平均十多次,呼吸不暢,喉間痰阻,喘促膈動,面色蒼白,胸腹微滿,脈虛,舌紅無苔。此屬表邪郁閉,痰飲阻肺,正爲邪遏之候。治宜辛溫開閉,滌痰逐飲。方用射乾麻黃湯加減。
    處方:
    射乾七分 麻黃五分 細辛五分 五味子三十粒 乾薑三分 紫菀八分 法半夏一錢 大棗四枚
    進二劑後體溫由40℃降至正常,煩躁漸息,微咳不喘,喉間痰減,呼吸較暢,面色漸榮,手足心潤,胸腹已不滿,下利亦減,脈緩,舌質紅,苔少。郁閉已開,肺氣未復。宜益氣化痰爲治,方宗生脈散加味。
    處方:
    沙參二錢 麥冬一錢 五味子二十粒 紫菀八分 法半夏一錢 枇杷葉三錢 生薑二片 大棗二枚
    進兩劑後咳止,一切正常,觀察四天痊癒出院。
    按:本例發于暮春,本外寒内飲之證,而前醫作溫病治之,辛涼、苦寒、甘寒相繼服用,病不解,蒲老採用仲景射乾麻黃湯以溫肺開閉,滌痰化飲,二劑而閉開熱退,痰減飲蠲,何以知其非溫病而是外寒内飲?蒲老除抓住其高燒無汗、面色蒼白、喘滿不渴外,同時有咽間痰阻、呼吸不暢,知其爲外寒内飲,因爲咽間痰阻,可與喉間水雞聲比類。
   
風寒夾濕(腺病毒肺炎)
    傅XX,男,年齡10個月,因十多天來咳嗽痰多、發熱,于1961年5月8日住某醫院。
    住院檢查摘要:體溫40.3℃,發育營養尚佳,精神差,呼吸急促,咽紅腫,扁桃腺略大,肺部叩診有濁音,兩肺呼吸音粗糙,右肺有中小水泡音。血化驗:白細胞總數4,900/立方毫米,中性54%,淋巴43%,嗜酸性2%,單核1%,大便粘液(+)。咽拭子培養:有金黃色葡萄球菌,凝固酶試驗(+)。藥物敏感試驗:金黴素(+),其他抗菌素皆爲(—),咽拭子病毒分享爲Ⅲ型腺病毒。胸透:兩側肺紋理增多,粗厚模糊,于其間可見少量片狀陰影,肺門陰影著明。臨床診斷:腺病毒肺炎。
    病程與治療:患兒于4月27日突然高燒,連續抽風兩次,由急診住入附近醫院,一天後熱退,第三天出院,回家後又即發熱,體溫在38.5~40.3℃之間,服退熱劑後,體溫暫降至正常,不久又上升較高,服土黴素、磺胺等藥物四天無效,咳嗽漸增,喉間有痰聲,逐漸呼吸加快,喘促,鼻煽膈動,持續40~40.3℃高熱而無汗,煩躁,唇乾,食欲不振,口渴能進熱飲,惡心吐涎,大便日五~八次,色微青,夾水而溏,小便少。入院第二天起即用大劑麻杏石甘湯及銀翹散加減送服紫雪丹四分,繼用青蒿鱉甲湯加減關服犀角、羚羊粉每天四分。5月13日請蒲老會診:咳嗽氣促,喉間痰聲漉漉,面及四肢浮腫,胸腹濡滿,面浮色黃,眼白珠色青,額熱有微汗,手足冷,指紋隱伏,脈沉濡,舌淡,苔膩色灰黑。此證由本體濕甚,因感風邪,風濕搏結,加之寒涼過劑,以致中陽失運,肺衛不宣,屬正虛邪實之候。治宜溫通兩太陰爲主,兼開太陽,主以桂枝人參湯與二陳湯合劑。
    處方:
    桂枝一錢 西洋參一錢 炒白朮一錢 乾薑八分 炙甘草一錢 法半夏一錢五分 茯苓二錢 橘紅八分 一劑。
    14日二診:服藥後周身微汗出,矢氣常轉,體溫已降至正常,腹脹減,喘平而煩躁,下利大減(每日三次,色正常,微黃),喉間尚有痰聲,睡眠安定,唇潤,四末少和,脈象沉微滑,舌質淡,灰黑苔見退。仍屬陽虛夾痰之證,繼宜溫化爲治。
    處方:
    西洋參一錢 炒白朮一錢 乾薑五分 炙甘草五分 法半夏一錢五分 橘紅五分 桂枝五分 細辛三分 五味子十粒 一劑。
    15日三診:腹滿全消,四肢溫和,面部微浮腫,大便日二~三次,不溏,微咳有痰,飲食轉佳,舌質正常,苔再減。仍以原方去桂枝加大棗三枚,健脾益肺,以善其後。服二劑症狀消失,停藥以飲食調養,觀察四天,胸透復查肺炎有吸糾,尚有部分間質性改變,臨床一切恢復正常而出院。
    按:本例因濕勝之體而受風邪,本風濕搏結之證,早用寒涼過劑,中陽受傷,肺衛不宣而成陽郁表閉,裏虛邪陷,故蒲老用桂枝人參湯合二陳湯,以溫通兩太陰、兼開太陽、利痰濕,服後療效顯著。何以斷定爲風濕搏結和苦寒傷中?蒲老則抓住高燒無汗、喘咳氣促、痰聲漉漉、四肢浮腫、胸腹濡滿、舌淡苔膩而灰黑、脈沉濡等症脈,知其本體濕勝,外受風寒,風濕搏結,苦寒過早,傷其中陽。說明治病,不僅明其因,還要識其本體,病随體異,古人早有啓示,臨床都須作全面分析。
   
陽虛欲脫(腺病毒肺炎)
    陳XX,男,年齡1歲半,因高燒八天,咳嗽六天,四天來加重,于1961年3月16日住某醫院。
    住院檢查摘要:體溫38~40℃之間,呼吸36次/分,發育、營養中等,鼻翼微扇,咽紅,膈動腹滿,兩肺濕性羅音較重,叩診濁音。血化驗:白細胞總數由11,450/立方毫米上升到19,100/立方毫米,中性51%,淋巴42%,杆狀7%。痰培養:金黃色葡萄球菌生長,凝固酶試驗(+),咽拭子分離出Ⅲ型腺病毒。胸透及攝片:右肺門陰影較致密,右肺野内帶沿汶存在小片狀陰影,下肺野明顯,左下肺亦可見致密片狀陰影。臨床診斷:腺病毒肺炎。
    病程與治療:入院前8日高燒一直不退,伴有腹瀉,日十多次,水樣有塊,色綠,近四天來下利減爲日三、四次,發粘綠色,食納差,有時吐奶瓣,嗜睡,咳喘,小便正常。入院後即以青黴素小劑量穴位注射及中藥麻杏石甘湯、麥門冬湯等方加味,病不解,改用金、紅黴素、血漿輸入及其他對症支持療法亦未改善,于3月20日請蒲老會診:患兒已深度昏迷,仍高熱無汗,喘急痰阻,面灰腹滿,唇乾,舌紅少津,苔薄白而乾,指紋粗大而黯,直透三關,脈左沉數,右浮大,呈呼吸衰竭的危候,延長達兩天半,堵塞性喘息樣呼吸,肺大片實化,出現腹脹,逐漸發展到不完全的麻痹性腸梗阻。中西醫共同討論綜合治療,中醫認爲病程較長,邪稽不解,肺胃大傷,濁痰上逆,肺竅阻塞,屬正虛邪實之象,急宜扶正,不宜再攻。治法主以益氣生津,開竅化痰。
    處方:
    沙參一錢五分 五味子十粒 呵子二枚 法半夏一錢五分 川貝一錢 射乾八分 瓜蔞殼八分 竹茹一錢 一劑,頻頻給服。
    次日加西洋參一錢五分、知母五分續服;西藥治療措施:採用人工呼吸,随時吸痰,持續給氧氣吸入,并以高滲鹽水保留灌腸,補給血漿等。22日復診:體溫突然急劇下降,兩足發涼,呼吸微弱,昏迷仍深,脈沉弦細無力,舌上少津。分析患兒陰津即傷,陽氣又有欲脫之勢,急宜回陽救脫,參附湯加石菖蒲主之。
    處方:
    西洋參二錢 川附子一錢 石菖蒲七分 濃煎頻服。
    當夜四肢漸回溫,由昏迷嗜睡狀態轉爲微煩,痰能咳出。23日復診:呼吸衰竭情況已緩和,痰亦不壅塞,諸般危象漸趨穩定,舌紅津回,脈沉細稍有力,乃用生津益氣之法,扶助正氣。
    處方:
    沙參二錢 麥冬一錢 五味子十粒 石菖蒲七分 遠誌七分
    調理五日,停藥觀察,痊癒出院。
    按:本例呼吸衰竭持續兩天半之久,如果不是中西醫的共同搶救,是不易轉危爲安的。觀其在呼吸突然停止時,西醫立即進行人工呼吸,結合吸痰及強心等措施,使患兒呼吸再見,并轉平穩;當腸麻痹性梗阻時,又以高滲鹽水保留灌腸,使之逐漸緩解,這些緊措施,對挽回生命是有決定性作用的。而中醫積極採用益氣生津之法,斡旋病機,特别陽氣欲脫之際,全仗參附力挽欲絕之陽,使患兒終于由危亡而得生機,也是有決定性作用的。由此可以充分證明黨的團結中西醫政策的正确。
   
暑風夾濕
    阮XX,女,3歲,1960年6月20日初診。
    今晨突然發高燒,并自下利,午前曾用銀翹散加減,服後燒不退,繼則周身皮膚發現水泡,大小不一,呈昏睡狀態;午後曾服升麻葛根湯加味,服藥後煩躁,出現驚急抽搐,晚八時許請蒲老診療,高熱無汗,體溫41.2℃,周身皮膚灼紅,遍布水泡如豆大,神誌昏迷,時有驚搐煩躁,大便下利,色绛稀溏,唇乾少津,脈洪數有力,無汗,呼吸促,舌绛苔黃而乾。詢其病因,昨日外出受熱,内食生冷以致夜卧不寧,今晨即發燒。顯繫暑風外受,生冷内傷,冷熱相搏,表裏郁閉,陽明壯熱上蒸,肺經受迫,皮膚灼蒸,發爲天泡瘡,與 疹同類,治宜清宣表裏。
    處方:
    銀花二錢 連翹二錢 升麻一錢 僵蠶二錢 蟬衣一錢 黃連八分 玄參二錢 香豆豉三錢 黃芩八分 竹葉二錢 蘆根四錢 生甘草一錢
    次日復診:患兒服藥後至夜半高熱漸退,煩躁見輕,驚搐亦平,能安靜睡眠,下利未減,時有微煩,呼吸略促,身仍無汗,脈舌如前。原方加鮮佩蘭、牛蒡子各一錢五分,頻頻服之。
    三診:遍身潮汗出,身熱續退,水泡逐漸消失,氣仍微促,下利已減,小便短黃,脈數,舌質紅,苔白多黃少。此表氣已通,裏氣漸和,治以調和胃氣,兼清濕熱。
    處方:
    藿香梗一錢 大腹皮一錢 川厚朴一錢 山茵陳二錢 扁豆皮二錢 豆卷三錢 杏仁一錢 茯苓皮二錢 滑石三錢 建曲一錢五分 炒麥芽錢半 荷葉二錢 通草一錢
    四診:尚有低熱,時煩,胸悶、氣促俱消失,大便已成形,小便微黃,口知味,食欲增進,脈細數,舌質正常、苔已減,仍以前方去大腹皮、厚朴,加黃芩八分,再服一劑。
    五診:二便正常,飲食增加,脈細數,舌苔再減,裏熱積穢俱解,而仍時微煩,乃壯火雖去,餘焰未熄,拟清燥養陰,調理肺胃。
    處方:
    玉竹二錢 知母一錢 地骨皮二錢 竹茹二錢 扁豆皮二錢 生石膏三錢 生甘草五分 石斛二錢 蘆根四錢 荷葉三錢 炒稻芽三錢 服藥時兌少許白糖,連服二劑,一切正常。
    按:暑爲六淫之一,陳脩園說:“炎暑則表氣易洩,兼濕則中氣不固”。周揚俊說:“病人忽然手足搐攣者,暑風也”。本例發病正值六月下旬,由于受暑兼風,過食冷食,冰伏其熱,冷熱相搏,三焦失調,表閉裏郁,營衛不利,故突然出現高熱下利等症。初起本應清暑祛風,表裏兩解,病勢急劇用銀翹、升麻等方難以勝任,故病不解,反而驚急抽搐,可見治不中病,難以抵當,蒲老先用清裏透表,繼則通陽利濕,再後則以清燥養陰與調和肺胃諸法循次施治,而穫痊癒。說明必明其所因,則治得其要。
   
暑濕夾食
    趙XX,女,8個月,初診日期:1964年7月27日,3天來發熱,以下午爲高,發熱以頭部及軀乾爲顯,而四肢發冷,今晨起床時體溫38.4℃(腋表),現39.7℃,鼻有少量清涕,咳嗽有痰,痰聲漉漉,食欲減退,大便一天二~三次,稍溏而有奶瓣樣不消化物,無膿血及粘液,不思飲,喝水則惡心嘔吐,小便黃,曾請西醫診治,未找出發熱原因,給予阿司匹林内服,開始藥後有汗,以後再服無汗,并用過土黴素等抗菌素内服。西醫檢查無異常所見。實驗室檢查:白細胞總數12,000/立方毫米,分類:中性72%,淋巴28%,大便常規:有不消化物,無其他發現。胸透:心肺無異常。中醫辨證:唇淡,指紋青,脈沉數,舌質正紅,薄白苔,由傷暑濕冒風,夾腸胃食滞,以致肺胃不和,治宜祛暑風、調肺胃,苦辛化濕法。
    處方:
    藿香一錢 香薷一錢 杏仁一錢(去皮) 陳皮五分 法半夏一錢 厚朴八分 炒蘇子一錢 前胡五分 六一散三錢(布包) 生薑二片 服一劑。
    7月28日二診:藥後得汗出,身熱見退,惡心嘔吐已止,咽間痰聲減,大便稍溏,有奶瓣,食欲仍差,小便稍黃,指紋青已退,脈沉微數,舌質正常,苔退,外感已解,痰濕未盡,治宜溫化。原方去香薷、六一散,加炒麥芽一錢,扁豆衣一錢,服一劑。
    7月29日三診:昨天中午復受涼風,而下午又發熱至39.7℃,無汗,晚間服昨天的湯藥後,略有微汗,大便仍每日二~三次較溏,有奶瓣,小便黃,咽間尚有痰聲,微咳嗽,心肺及腹部檢查無異常發現,指紋又青,脈仍數,舌質正紅、苔薄白膩,由肺胃未和,痰濕未盡,復感涼風,仍宜表裏兩解,辛通爲治。
    處方:
    香薷一錢 藿香一錢 杏仁一錢(去皮) 厚朴八分 法半夏一錢 陳皮五分 扁豆衣一錢 茵陳一錢 炒麥芽一錢 六一散三錢(布包) 通草五分 生薑二片 一劑。
    7月31日四診:藥後今晨已退熱,渴而思飲,食欲稍差,二便同上,腹微滿,面青白,脈沉滑,舌質正紅,中心苔穢膩,復感之風邪雖解,而濕熱未盡,宜清利濕熱,調和肺胃爲治。
    處方:
    茯苓一錢 法半夏一錢 陳皮五分 焦山楂一錢 炒麥芽一錢 炒神曲一錢 炒萊菔子一錢 茵陳一錢 苡仁二錢 扁豆衣二錢 荷葉一錢 厚朴八分 服一劑。
    8月1日五診:藥後汗透出,熱退淨,咳嗽止,稍有痰聲,大便尚微溏而有泡沫,每日一~二次,食欲轉佳,思飲,小便正常,脈沉微滑,舌正苔退,宜健脾化痰濕,以善其後。
    處方:
    白朮五分 茯苓一錢 法半夏一錢 陳皮五分 苡仁三錢 厚朴五分 炒麥芽一錢 茵陳一錢 扁豆衣二錢 生薑二片 大棗二枚 二劑後諸症均消失,一切正常而癒。
    按:患兒發熱三天,檢查未發現異常,用西藥發汗退熱及抗菌素等藥物。時值大暑,由暑濕内伏,外感涼風,營衛阻滞,濕邪化熱,故高熱肢涼,加之腸胃食滞,痰濕内阻,致肺失肅降,而痰鳴咽間。根據中醫辨證,用去暑利濕兼調肺胃之苦辛微溫法,高熱見退,後因復受涼風,營衛郁閉,以致再度發熱,繼用上法治療,營衛宣通,汗出熱退,繼以清利濕熱,健脾化痰以善其後而癒。由此可見,祖國醫學重在因時、因地、因人制宜,綜合病之因素與兼夾證而施治,是符合客觀的。蒲老常說:“治急性病,重在掌握季節之常變,辨别主次用藥, 這是十分重要的”。此例若不辨病因及兼夾,徒用汗法強發其汗,或用辛涼苦寒強清其熱,胃陽受傷,暑濕難解,稚兒脆弱之體,則易發生他變。
   
伏暑夾濕(病毒性感冒)
    馬XX,女,4歲半,1963年10月11日 初診。
    二十天前開始發高熱至40℃,無汗,某醫院診爲感冒,給予A.P.C及四圜素等西藥内服,未效,又改服合黴素而高熱始稍降,但仍在38℃左右。得病之第八日,随母去上海探親,低熱一直不退,到滬後出過一身風疹,較癢,幾天即消退而脫皮,在上海某醫院診斷爲病毒性感冒,仍服A.P.C及各種抗菌素,而低熱如故,前天晚上回京後,服銀翹散湯劑,昨天體溫37.6℃(腋下),無汗,口乾喜飲,食納尚可,大便乾燥,每天一次,小便尚多而黃。胸部透視:心肺無異常發現,血常規化驗,均屬正常範圍内。精神佳,呼吸稍粗,不咳嗽,額及手心較熱,不流涕,腹部較熱。脈滑數,舌質淡,苔白膩,此初起由伏暑夾濕,兼感新涼,現新涼已解,伏濕尚留,治宜通陽利濕。
    處方:
    茯苓皮二錢 杏仁一錢五分 苡仁三錢 佩蘭一錢五分 滑石三錢 黃芩一錢 茵陳二錢 竹葉一錢五分 葦根四錢 神曲一錢五分 通草一錢 囑忌食魚蝦,服二劑後,低熱退清而癒。
    按:患兒起病時高熱,經服西藥退熱劑及抗菌素後,尚有低熱纏綿不退,并起過一身風疹,疹退後仍有低熱,西醫檢查,無異常所見,診爲病毒性感冒。根據症狀及病程,中醫認爲初起由暑濕内伏,新涼外加,衛氣郁閉,故高熱無汗,服退熱劑高熱雖降,濕邪尚留,邪不得越,故發現風疹,膚腠之邪,随疹而解,但内留之濕,仍不得除,故終以淡滲微苦微辛之劑,速服二劑而濕開熱透。由此可以體會吳鞠通所謂:“徒清熱而熱不退”,以及“治濕非淡不滲、非辛不通”之義。本例在初起若以透表利濕并用,則伏邪及新感兩解,或不致延長病程。
   
血瘀發熱(腎癰)
    王XX,男,11歲,因發熱15天,于1959年2月23日住某醫院。
    住院檢查摘要:血化驗:白細胞總數9,150/立方毫米,中性75%,淋巴23%,單核2%,血沉1小時43毫米,2小時88毫米。球蛋白水試驗(-),肝功正常,血培養(-),肥達氏反應(-),嗜異凝集1:10,心電圖:1.竇性心律不齊,2.中間型心電位,3.心電圖大致正常。咽培養:有甲種鏈球菌,初步診斷:2.雙側支氣管淋巴腺結核,左側已纖維化,2.高熱待查。
    病程與治療:曾給予鏈黴素、青黴素、對氨柳酸鈉、異菸肼、氯黴素、金黴素等藥物,并服中藥青蒿鱉甲湯加味等養陰清熱之劑。而患兒之高熱持續月餘之久,未見減退,最高體溫達42℃,每日午後兩度熱勢上升,至早則稍降。雖然體溫在40℃以上,而患者自覺并不發熱。于3月23日請蒲老會診,其脈弦澀,其舌色黯,面無熱色,右脅下痛而不移,口不渴,大便自調,小便亦利,蒲老默思良久曰:此血瘀發熱也。觀其體溫雖高而自覺反不熱,是無表熱可知;口不渴,便亦不結,是無裏熱又可知;脈弦澀,脅痛不移而舌質黯,是血瘀發熱,已可征信。遂議用活血化瘀之法,方用血府逐瘀湯加減。
    處方:
    當歸尾一錢五分 赤芍藥一錢五分 乾生地三錢 川芎一錢五分 淨桃仁二錢 西紅花一錢五分 川牛膝二錢 炒枳殼一錢五分 苦桔梗一錢 生甘草一錢 北柴胡一錢五分 制沒藥一錢五分 乾地龍二錢
    連服一周,其中或加生鱉甲、生牡蠣;或加延胡索、血竭。而行後發熱略有下降趨勢。
    在此期間,曾作腰椎穿刺,腦脊液:壓力不高,蛋白(-),細胞數個。X線腹部平片,疑爲腹腔腫物;鋇灌腸,結腸未見異常;淋巴結活組織病理檢查,疑爲慢性增生性淋巴腺炎。但對患者午後發熱,從現代醫學看,原因仍屬不明,右脅下疼痛仍固定不移,脈仍弦澀,舌質仍黯,精神似稍佳,宜繼續以活血化瘀爲主,原方再進,并佐以小金丹,早晚各服一丸。
    一周後,體溫繼續有所下降,右脅下痛點亦有減輕,食納稍佳,精神益見好轉。遂續服原方至4月12日,午後之熱已低,脅痛消失,大便曾見黑糞,舌黯稍減而脈細,改爲兩日一劑,蓋因脅痛止而大便下黑糞,此乃瘀血漸去之象,故緩其勢而續和之,使瘀盡去而正不傷。至5月5日,熱退已二周餘,停藥亦已達一周,而患者體重漸增,由入院29.5公斤增至31公斤,舌色紅活而不黯,脈象緩和而不弦澀,精神、體力均漸恢復正常。最後化驗:白細胞總數7,600/立方毫米,中性50%,淋巴44%,單核6%,血沉1小時2毫米。并經泌尿繫靜脈造影,可能符合臨床腎癰之診斷。
    按:發熱一證,原因很多,有表熱,有裏熱,有虛熱,有實熱,有食積發熱,有血瘀發熱,種種不一,若不細心辨别,往往容易爲一熱字所蔽,而隻用“以寒治熱”之法,結果遷延月餘之久,迨經蒲老分析其脈證,始根究爲血瘀所致,故堅持用活血化瘀之方,瘀去而熱亦退。
   
食積發熱(一)
    楊XX,女,1歲。發熱不退已四天。
    住某醫院,曾屢用退熱劑,汗出較多,并用青、鏈黴素等抗菌素仍不退燒。于1963年4月12日請蒲老會診:白晝發熱39℃,至夜間體溫多達40℃,時有驚惕,手足反涼,無咳嗽,亦不喘促,食納不佳,大便日兩次,夾不消化物,尿少而短,渴不多飲,面黃舌淡,苔中心穢,脈滑數,右大于左,按發熱而不咳嗽,發汗而熱不退,非外感表證可知;面黃而消化不良,納差而舌苔穢膩,乃食積發熱可知,治法當和而兼消,方用四逆以和肝胃,楂、曲、麥芽以消食積。
    處方:
    柴胡八分 白芍一錢 炒枳實一錢 炙甘草五分 竹茹一錢 焦山楂一錢 建曲一錢五分 麥芽一錢五分 萊菔子一錢 淡豆豉三錢 生薑二片
    服上方第一劑時,高燒仍在40℃,第二劑發燒即退,大便消化改善,已不一日兩次,四末仍微涼,舌苔減退,脈滑而不數,原方去豆豉、萊菔子續服兩劑,諸證悉平而癒。
    按:小兒發熱,證各不同,治亦有異,或因風寒外感,或因飲食内傷,必須辨析清楚,不可妄行汗下。本例曾屢發汗,汗出雖多,而熱不解,徒傷其表,迨明其是食積發熱之後,法取“和而兼消”,其熱再劑即解,其所以用和而兼消者,因其證初起即有驚惕,兼之又屢發汗,肝脾之氣失調,陰亦受傷,故用四逆和肝脾,而以芍藥、甘草復其陰,柴胡、枳實推陳致新,以助消導之力。
   
食積發熱(二)
    李XX,女,5歲,1964年1月22日初診。
    患兒經常咳嗽有痰,入夜尤甚,身熱37.4℃左右,持續不退,無汗,食欲不振,腹時痛,面部有散在紅點,精神欠佳,大小便正常,脈沉數,舌質淡、苔黃膩而厚。由腸胃失調,食積化熱,治宜調和腸胃兼消食積。
    處方:
    蘇葉一錢 香附一錢 橘紅一錢 槟榔一錢五分 厚朴一錢五分 枳殼一錢 桔梗一錢 前胡一錢 萊菔子一錢五分 焦山楂一錢五分 木香三錢 生薑三片
    1月23日復診:服前方二劑,熱退,咳嗽減,但因昨食橘子廣柑較多而發生腹痛,嘔吐,脈沉滞苔白,由冷食阻滞,治宜溫胃消滞。
    處方:
    藿香一錢 白蔻仁一錢 公丁香七枚 法半夏一錢五分 枳殼一錢 香附一錢 橘紅一錢 槟榔一錢五分 厚朴一錢五分 木香三分 焦山楂一錢五分 炒萊菔子一錢 生薑三片
    1月24日三診:服藥後吐出物爲藥水,從昨夜起復發熱,今晨體溫38.2℃,咽喉微紅,食納差,大便二日未解,小便短黃,舌質淡苔轉白膩,脈沉澀,因腸胃阻滞,積食未消,以致便滞嘔逆,治宜和胃降逆消積。
    處方:
    柴胡一錢 白芍一錢 炒枳實一錢 炙甘草五分 槟榔一錢五分 木香五分 酒軍七分 厚朴一錢 法半夏一錢五分 炒萊菔子一錢五分 蘇梗一錢
    1月27日四診:服藥後熱降,大便解,但仍咳嗽,脈沉數,舌苔減,仍屬積滞未消,肺胃未和,宜調和腸胃爲治。
    處方:
    蘇葉一錢 香附一錢 陳皮一錢 炙甘草五分 柴胡一錢 槟榔一錢五分 焦山楂一錢五分 炒枳實一錢 炒萊菔子一錢五分 神曲一錢五分 前胡一錢 生薑二片
    1月30日五診:前方連服二劑,納食正常,睡安,仍咳嗽有痰,其他正常,脈滑,苔薄白,繼續調和肺胃。
    處方:
    蘇葉一錢 杏仁一錢五分 桔梗八分 橘紅一錢 前胡一錢 法半夏二錢 茯苓二錢 厚朴一錢 炙甘草五分 枇杷葉二錢 生薑三片 此方服二劑而癒。
    按:本例病因在于飲食不節,食積化熱,腸胃阻滞,濁氣上逆,以致引起發熱,咳嗽,有似外感,但其脈不浮,腹時痛, 不欲食,苔黃膩,其爲内傷飲食可知。本例蒲老謂病機在裏不在表,在胃不在肺,其治則不同外感 ,而重在和胃消滞,故調理腸胃而諸症悉平。
   
積熱頭痛
    鞏XX,男,10歲,于1963年10月14日初診。
    四個月前,曾一度高燒伴有惡心之後,繼而發生頭痛頭暈,雖經治療數月,但至今不癒,其頭痛部位,在兩颞、後腦、前額及眉棱骨,常發無定處。并自有此病以來,食納不佳,大便乾結似羊糞,大便化驗有蛔蟲卵,脈象沉弦細數,舌質正常、苔白膩,此爲營養過多,食積生熱,以致肝胃不和,郁熱上蒸,治宜調和肝胃,疏利積熱。
    處方:
    柴胡一錢 白芍一錢五分 炒枳實一錢 炙甘草七分 黃連五分 吳萸二分 竹茹一錢 焦山楂一錢五分 麥芽二錢 生薑二片
    復診:服前方三劑,頭暈減,頭痛如前,食納仍不佳,食後胃脹,偶有噫氣吞酸,大便先乾後稀,肛門發癢,目内有紅絲作癢,舌質正常無苔,脈浮弦細數,因夾有風熱,改用祛風清熱爲治。
    處方:
    桑葉一錢五分 菊花一錢五分 荊芥一錢 白蒺藜二錢 蟬衣一錢 夏枯草三錢 焦梔子一錢 草決明二錢 炒枳殼一錢 焦山楂一錢五分 荷葉二錢
    三診:上方服三劑,頭痛、頭暈顯著減輕,飲食增加,小便正常,大便如前,目紅發癢未減,脈弦細數,舌如前,風熱已解,積熱未除,治法仍爲理脾消積。
    處方:
    三棱一錢 莪朮一錢 青陳皮各一錢 蘆荟八分 使君子二錢 甘草五分 蕪荑一錢 胡黃連八分 川楝子二錢 神曲一錢五分 焦山楂一錢五分 麥芽二錢 連服三劑,頭痛、頭暈、目癢諸症完全消失,食、眠、便俱正常。
    按:本例由高燒之後發生頭痛,其部位多在兩側、後腦、前額、眉棱骨等,痛無定處,食納不香,食後胃脹,噫氣吞酸,大便乾結似羊糞,是足陽明胃和足厥陰肝兩經病征。高巅之上惟風可到,風熱上擾清竅,兼内蘊積熱,故頭痛目赤作癢,食納不佳,大便失調,肛門作癢,一繫列證狀俱爲積熱所致,故治法先疏利,繼祛風清熱,終理脾消滞,頭痛迅速消失,餘症亦随之而平。聯繫到《内經》所去:“飲食自倍,腸胃乃傷”的理論,說明飲食應用節制。更體會到中醫“肥甘過甚,乃生積熱”的傳統經驗,此例可證。
   
洩瀉(單純性消化不良)
    呂XX,男,3個月,因發熱咳嗽于1959年1月15日住某醫院。
    病程與治療:患兒一個月以來有陣發性咳嗽,并連續十幾聲,每于改變體位時加劇,有少量白色粘痰。近七天又加重,咳後作喘,鼻扇氣促,咳甚則面發青紫,微發熱,納食尚可,大便三天前,開始洩瀉,日十餘次,爲黃綠色水樣物,夾有奶瓣,未夾膿血及粘液,小便色黃而少。
    住院檢查摘要:發育營養好,神智清,輕度煩躁,臉頰紅潤,口周及鼻唇溝附近輕度紫绀,哭鬧時加重,皮膚彈力正常,未見斑丘疹,皮下脂肪層分布均勻,頭顱不方,囟門約1X1公分,顱縫處似有重叠現象,口腔粘膜(一),咽部明顯充血,扁桃體輕度腫大,心音稍純,心律整,心率132次/分,呼吸較急促而淺,率72次/分,但尚整,兩肺呼吸音粗糙,有散在乾羅音及喘鳴音,右肺後下有散在性水泡音,腹軟,肝在右肋下約1~1.5公分,脾未觸及,神經繫統檢查,除膝反射輕度亢進外,餘均爲(-),血化驗:白細胞總數4,650/立方毫米,中性37%,淋巴62%,單核1%。診斷:小葉性肺炎,單純性消化不良。
    經中西藥治療,至1月26日,肺炎已基本消失,腹瀉仍不止,繼服止澀之劑和饑餓療法。于1月30日請蒲老會診:患兒每日仍洩瀉十餘次之多,爲黃色水樣,不發熱,不咳亦不嘔,腹不滿,精神萎靡,舌質不紅無苔,兩手脈沉緩無力,按此證肺炎雖癒,脾陽下陷,治宜補中益氣,升陽舉陷。
    處方:
    黨參一錢 白朮(炒)一錢 茯苓二錢 炙甘草八分 陳皮一錢 升麻五分 柴胡三分 防風五分 粉葛根八分 澤瀉八分 生薑二片 大棗二枚
    連服五日而大便漸趨正常,痊癒出院。
    按:小兒洩瀉一證,致病之因各異,或乳食停滞不化,或感受寒暑外邪,或脾虛作瀉,故其調治之法亦異。本例既非飲食停滞,故饑餓療法無功,亦非久病滑瀉,故止澀之劑不效。惟其脾陽下陷,轉輸無權,故升陽舉陷,適中病機,不五日而痊癒。可見詳細辨證,是提高療效的關鍵。
   
胎黃(生理性黃疸兼肺炎)
    王XX,男,出生7天,1964年3月3日初診。
    患兒足月順産,生下遍體面目皆黃,與一般初生兒色異。其母平素飲食不節,過吃膏梁厚味,并患胃潰瘍多年,經常容易便溏足腫,分娩後三天出産院,第四天即開窗照相,當夜即發燒,體溫達40℃,随服四圜素,喂藥不慎嗆入氣管,引起氣促,抽搐,兩眼上竄,唇紫,立刻注射強心劑并給氧氣,病情無轉機,高熱不降,帶着氧氣轉送某專科醫院,入院時遍身面目更黃,下肢有顫動現象,檢查肺部有炎症,診斷爲初生兒黃疸兼肺炎,未用抗菌素,僅用靜脈滴注葡萄糖、丙種維生素、給氧等支持療法,體溫仍40℃,呼吸呈衰竭狀態,病情危急,次日體溫突然下降,低爲33℃,其勢癒殆。蒲老會診認爲:重證胎黃也,由感風而引起高燒,更由灌藥失慎激起病變,今已體溫驟降至33℃(腋下),氣促而微,口唇發乾,頭部後頂有一紅腫塊,口内生瘡,舌紅,苔黃膩,顯繫在胎中所受濕熱積蓄,感微風所引動,熱不得越,風熱濕搏結迫使體溫驟降,爲初生數日、乳食未進,正氣難支,急宜祛邪安正,清熱利濕,涼血解毒,採用茵陳地黃湯加味。
    處方:
    山茵陳一錢 細生地二錢 赤芍五分 當歸五分 川芎五分 赤茯苓一錢 澤瀉五分 豬苓五分 木通五分 天花粉一錢 生甘草五分 犀角屑五分 用500毫升水煎取100毫升,頻頻鼻飼。
    1964年3月5日再診:服一劑後,體溫上升至36℃,病勢由危轉安,服第二劑體溫上升至37℃,小便量多,色減退,氧氣已撤而呼吸平穩,并能吮乳,此病勢見衰,正氣漸復,邪去大半之候,宜停藥觀察,慎于護養,嬰兒氣血未充,臟腑嬌嫩,藥當中病即止,唯以乳汁調理,雖有餘熱,不可急驅,正盛邪卻,不藥可癒,否則易增他變。出院後,口仍糜,時現吐乳,便滞,每日予以蜂蜜少許,開水調服,服至七日始穫酸臭汗 常出,下肢亦發出紅白丘疹,口糜乃癒,腸胃亦和,餘熱随之而解,逐漸恢復正常。
    按:小兒初生遍身面目皆黃,祖國醫學名爲“胎黃”或“胎疸”,論其病因與母有關,認爲其母感受濕熱伏于胞胎或臟腑有熱,則胎受其熏蒸。今患兒之母飲食不節,味過辛辣,損傷脾胃,濕濁内生,郁而化熱,濕熱交蒸,胎兒受病,說明祖國醫學的理論是有實際根據的。至于治療,歷代論述亦詳,主張清熱利濕,重則兼涼血解毒,如王肯堂《幼科證治準繩》在論述“胎黃”時提到:“……母子皆宜服地黃湯(生地黃、赤芍、當歸、川芎、天花粉)……”又雲“諸疸皆熱,色深黃者是也,犀角散(犀角、生地黃、茵陳、天花粉、升麻、龍膽草、寒水石)主之”。蒲老據此患兒證狀,認爲病之本,在于胎中受濕,内蘊化熱,肺之病變,一由受風,一由水入氣管所致,拟除濕、清熱、解毒、涼血,茵陳地黃湯加犀角,使濕化熱越,毒火消散,肺氣得和,嬰兒得到迅速恢復,而西醫的急救措施,亦起了很大協同作用,在極度衰竭不能吞咽、略動則唇面皆紫、呼吸困難之時,若無西醫的急救措施,單憑中藥亦難挽救,更證明中西醫團結,黨的中醫政策是無比的正确。
   
四、其他治驗
   
簡介
    蒲老不僅對内、婦、兒科有很好的治驗,對一些皮膚外科和有關疾病也有不少經驗。這裏選擇其中十一例加以介紹,說明中醫是整體治療,隻要根據祖國醫學的理論加以分析,是能尋求出治療和處理的方法的。例如:口腔潰瘍這個病,雖然對身體影響不十分大,但卻給病人帶來一定的痛苦,往往久治不癒,蒲老認爲此證有屬中虛脾熱者,常常借用封髓丹,取“補土服火”之義,而收效甚速。較之通常清胃火之法另開一法門。又如皮膚濕疹,不外濕熱夾風,治法總以除濕清熱祛風爲主,但同中有異,皮膚濕疹例一屬脾濕化熱,血燥生風,與例二症屬風濕稍異,故前者養血清熱,祛風祛濕兼顧,而後者重在祛風除濕。說明中醫辨證論治原則,貫串着每一個科、每一個病和每一個證。既有原則,又要靈活,纔能真正用不同的治療方法,解決疾病的不同矛盾,從而取得應有的效果。
   
口瘡
    周XX,男,33歲,已婚,乾部,于1962年6月5日初診。
    多年來常生口腔潰瘍,時發時癒,現口粘膜、舌及牙龈等處都仍有潰瘍,歷時較久未癒,三個多月來每晨一次溏便,量多而臭,無粘液及裏急後重感,食欲不佳,不知味,口渴喜熱飲,睡眠及小便正常,形體清瘦,口唇紅,脈兩寸弱,關弦大,尺沉細,舌質紅,微有黃膩苔,診斷屬中虛脾熱,治宜益氣清脾。
    方宗封髓丹加減:
    炙甘草二錢 黃柏一錢五分(鹽水炒) 砂仁一錢(打) 炒白朮一錢五分 黨參一錢五分 大棗四枚 服四劑。
    11日二診:服藥後口腔潰瘍及大便溏臭均減,食欲好轉而知饑,脈寸弱,關稍緩,尺沉細,舌如前,原方加生扁豆三錢,荷葉二錢,服五劑。
    18日三診:口内潰瘍已消失,消化好轉,但大便尚未成形,關節酸,口微乾喜飲,脈寸小、尺大、關弦虛,舌質正常無苔,據脈舌屬脾腎陽不足之征,宜脾腎分治,用補中益氣丸每日早服二錢,金匱腎氣丸每日晚服二錢,以後大便逐漸成形,口腔未再發過潰瘍。
    按:口腔潰瘍爲病,一由胃火,一由脾熱。本例患者脈虛便溏,消化弱,喜熱飲則不屬胃火,故以脾熱治之。採用封髓丹加味治療。考黃柏主瀉相火而清濕熱,又是治療口瘡的要藥,砂仁養胃醒脾,除咽喉及口齒浮熱,甘草補脾胃、清解熱毒,封髓丹雖主治相火旺、腎精不固,但蒲老在臨床幾十年的實踐中證明,封髓丹乃補土服火之方,土虛則浮熱上炎,常用于多年反復發生的口瘡,脈虛者屢效。其次患者兼有腹瀉、消化不良,故加白朮、黨參、大棗、扁豆等藥,健脾益中養胃,藥後口瘡癒。由此可見,封髓丹不僅瀉相火而固精,且能治虛熱上炎。根據辨證論治的原則,詳察病機,辨明虛實,掌握一方可治數病,或一病需用數方,就能收到異病同治,同病異治之效。
   
鼻淵(鼻炎)
    張XX,女,42歲,已婚,乾部,1963年6月27日初診。
    8年來鼻常流清涕,有時較粘,量多,并常打噴嚏,左鼻嗅覺失靈,時覺頭痛,每年秋後加重,今年夏季亦重,1956年曾在某醫院診斷爲鼻炎(左側),當年穿刺過三次,朮後無明顯好轉,近年來用西藥滴鼻,内服激素等不效,飲食時佳時差,大便乾,數日一行,小便尚少,月經周期準,量多色紅,有血塊,經前有偏頭痛、心慌、腿酸、周身浮腫等,利小便後浮腫見輕,有時復發,睡眠尚可。脈沉細,左關弦勁,舌質正常無苔,由本體肝膽熱甚兼受風邪固滞不解,但病程已久,不可急攻,宜小劑緩圖,免損胃氣, 治宜清洩肝膽、祛風邪,以三陽并治。
    處方:
    黃菊花五錢 白蒺藜五錢 蔓荊子五錢 天麻一兩 鉤藤五錢 桑葉一兩 川芎五錢 蒼耳子一兩 夏枯草一兩 薑制南星五錢 白芷五錢 僵蠶一兩 甘草三錢 藁本五錢 香木瓜五錢 制香附五錢 羌活五錢 共爲粗末和勻,分30包,每包約三錢餘,每日取一包水煎,分二次服。
    8月30日二診:藥後小便較多,鼻涕略減,食納、大便正常,脈舌同前,病勢略減,仍宜原方化裁續服,去桑葉、夏枯草,加黃耆助衛祛風,全蠍入絡搜剔風毒,原方加黃耆一兩,全蠍五錢,再爲粗末分30包,同上煎服。
    11月6日三診:服藥後鼻涕及打嚏基本消失,有時偶感上腭及微痛,食納、二便、睡眠俱正常,脈沉有力,舌質正常,病情更顯著好轉,原方加入胡麻仁一兩,潤燥熄風,續服,以冀根除,制法及服法同上,再診以上證狀完全消失,囑其勿再服藥,注意風寒及厚味以免復發。
    按:患者八年來患鼻炎,常流涕,不知嗅覺,與祖國醫學的“鼻淵”相似,《素問·氣厥論》:“膽熱移于腦,則辛頞鼻淵。鼻淵者,濁涕下不止也”。《醫宗金匱》謂:“鼻淵内因膽經之熱,移于腦髓,外因風寒,凝郁火邪而成……。”《類證治裁》記載:“鼻塞甚者,往往不聞香臭,有腦漏成鼻淵者,由風寒入腦,郁久化熱……。”該患者開始由風邪入腦而漸化熱,加之素有肝膽郁熱,所以左關脈獨弦勁,治以清洩祛風之劑,一料後微見效,繼用上方化裁,加強固衛祛風之力續進。三診再加胡麻仁潤燥熄風,八年之疾,三月而癒,由此可見祖國醫學對鼻淵有一定的療效。
   
風丹
    史XX,男,47歲,乾部,1963年8月29日門診。
    一周以來,周身發風疹塊,皮膚紅腫,搔癢劇烈,影響幾夜通宵不寐。特别是最近三、四天以來,周身呈現泛發性風團樣損害,遊漫性紅腫,兩眼睑及兩下肢踝關節周圍紅腫則更爲明顯,搔癢不休,甚爲難忍,食納不佳,食後則搔癢更作。追述發病前後情況,曾因感冒咽喉痛,于某醫院注射及口服西藥鎮靜劑,未見減輕,随來本院請中醫皮膚科診治,曾内服中藥涼血清熱,消風止癢之品之劑及外用三石水洗滌亦不見輕。轉請會診,病情如上述,脈浮數,舌質淡,苔白膩,蒲老認爲:此屬風丹,因太陰之濕下陽明之風搏結,由腠理閉滞,邪不得外越,治宜疏洩營衛,祛風利濕。拟用荊防敗毒散與升麻葛根湯合方加味。
    處方:
    地膚子三錢 蟬衣二錢 升麻一錢五分 粉葛根二錢 赤芍二錢 荊芥一錢五分 防風一錢五分 羌獨活各一錢 川芎一錢 丹皮一錢 柴胡一錢 前胡一錢 白芷一錢 甘草一錢 荷葉三錢 服三劑後塊散腫消癢減。
    二診:脈浮弦,舌苔減退,仍以祛風除濕爲治,以前方去丹皮、川芎、柴胡加蒼朮一錢,山茵陳二錢,杏仁一錢五分,再服三劑,諸恙悉平,食欲恢復而穫痊癒。
    按:此病雖屬皮膚之疾,而患者實際痛苦難當,日夜無片刻之安,夜不能寐,精神受莫大的刺激,雖經注射西藥鎮靜劑及中藥清熱涼血而癢腫不減,并有食欲減退,蒲老認爲風濕相搏,不屬熱與火。改用祛風勝濕之劑而症狀顯著減輕,說明随證施治,是祖國醫學的基本原則,在臨床時,必須重視理論與實際相結合,掌握好這一原則,始能收到應有的療效。
   
喉痧(猩紅熱)
    吳XX,女,30歲。
    初診:患者發熱惡寒,周身發出紅疹,始于耳後頸部,随而蔓延,一日内遍及全身,癢如針刺狀,咽峽疼痛,腳發濕氣,兩手浮腫,五心煩躁,口苦思涼飲,大便四日未行,小便黃而短,舌苔白膩,脈象兩寸浮數,兩關弦數,兩尺滑,此由風、熱、濕合而爲病,表裏不通,氣營并阻,治宜雙解。
    處方:
    桑葉二錢 荊芥二錢 僵蠶二錢 蟬衣一錢 牛蒡子一錢五分 苦桔梗一錢五分 連翹二錢 銀花二錢 酒軍一錢五分 玄參三錢 生甘草一錢 生石膏五錢 浮萍三錢 升麻一錢五分 蔥白三寸 二劑。
    二診:服後,紅疹出透,兩下肢尤多,兩耳流黃水微覺疼,兩手指腫,骨酸痛,周身皮膚刺癢,咽峽疼,食欲不振,大便二次量少,舌苔減退,脈同上,拟清血解毒。
    處方:
    銀花三錢 連翹二錢 黃芩二錢 黃連一錢 梔子二錢 酒軍一錢五分 生石膏五錢 綠升麻一錢五分 地骨皮三錢 丹皮二錢 生甘草一錢 僵蠶二錢 淡竹葉二錢 再服二劑。
    三診:面部及兩手之紅疹漸退色,并有少許脫皮,胸腹背及兩下肢仍有紅疹,目痛畏光,耳流黃水,喉痛,夜發熱,腹瀉數次,紅黃而稀溏,小便少,脈左沉細,右沉弦,舌苔薄黃,原方去升麻加銀花藤五錢,細生地四錢,荷葉四錢,四劑。
    四診:一般情況好轉,胸部紅疹亦退色而脫皮,兩下肢仍有殘餘紅疹,咽、口、鼻均乾燥,耳流黃水減少,大便通,小便清,已不發熱,此屬濕熱未盡之象,治宜苦辛淡滲。
    處方:
    茯苓皮三錢 杏仁二錢 苡仁四錢 桑皮三錢 豆卷四錢 茵陳三錢 滑石三錢 黃芩二錢 豬苓二錢 銀花三錢 通草一錢 荷葉三錢 三劑。
    五診:全身紅疹退盡,昨日兩手足均開始脫皮,咽間微有痰阻,兩腳發濕氣,耳流水大礒,全身發軟,食、眠、便屬正常,舌苔穢膩,脈沉弦,仍宜續清餘毒,再利濕熱養陰解毒以善其後。
    處方:
    茵陳三錢 豆卷三錢 土茯苓五錢 銀花藤三錢 黃柏一錢五分 苡仁五錢 川郁金二錢 細生地四錢 黃芩一錢五分 連翹三錢 蒲公黃三錢 甘草稍一錢 荷葉三錢 三劑後停藥觀察,諸證消失,食欲增進,逐漸康復。
    按:喉痧又名“爛喉丹痧”(現代醫學叫“猩紅熱”),屬于溫毒的範疇。其治療原則以清熱解毒爲主,本例初用雙解,使病毒從表裏分途外出,旋以清利濕熱,兼清營解毒而癒。
   
紫瘢
    蘇XX,男,30歲,患者兩膝以下有紫瘢一年多。
    化驗:白細胞曾減少到1,700/立方毫米,現3,600/立方毫米。紫瘢新發出時搔癢,兩足及手經常發涼,站久則腿脹,紫瘢加深,午後兩手心發熱,易疲倦,頭昏,睡前周身皮膚搔癢,飯後下腹部脹,大便一天一次,較溏,溲色黃,舌無苔而潤,脈象沉遲微弦。此證爲脾經風濕,絡脈郁滞,治宜祛風除濕兼清疏絡脈。
    處方:
    生地黃四錢 蒼朮二錢 防風二錢 丹皮一錢五分 梔子一錢五分 銀花藤五錢 威靈仙二錢 萆薢三錢 黃柏一錢五分 澤瀉二錢 酒炒地膚子四錢 炙甘草二錢 服九劑。外用苦參一兩,地膚子一兩,煎水洗,每晚洗一次。
    再診,已無新起之紫瘢,舊的紫瘢亦不搔癢,服藥四劑時曾有腹瀉,後五劑,大便轉正常,症狀亦有所改善,脈舌如前,原方再服二十劑,囑忌酒,并勿遊泳,半年後來信,雲紫瘢未發,一般情況良好。
    按:紫瘢風爲病,《醫宗金鑑》認爲:“??????由熱體風邪濕氣侵入毛孔,與氣血凝滞毛竅閉塞而成。”故本例始終以祛風除濕兼清疏絡脈,不三十劑而癒。可見古人經驗是有實踐依據的。
   
斑疹(一)(皮膚玫瑰疹)
    王XX,女,15歲,于1960年10月15日初診。
    前一星期因勞動汗出受風,繼而遍身皮膚出現紅色癢疹,以四肢較多,疹如花瓣狀中間有白色健康皮膚,其紅白皮膚界線清楚,紅疹成片而高出于皮面,經某醫院皮科檢查爲玫瑰疹,服西藥未效,後經理療稍見輕,但仍癢,搔後更顯,無膿液等分泌物,食納及二便正常,脈緩,舌正無苔,屬血燥生風兼濕,治宜活血祛風,清熱利濕,因住校煎藥不便,故改湯爲散。
    處方:
    乾生地一兩 當歸三錢 赤芍四錢 川芎三錢 丹參一兩 蒺藜一兩 炒地膚子一兩 地骨皮五錢 白芷四錢 羌活三錢 大青葉五錢 生甘草二錢 制香附三錢 炒枳殼三錢 共研細末,每日早晚各服一小匙白開水下。患者服藥後,癢疹很快消退,服藥半劑左右,癢疹全部消失而癒,以後從未再復發過。
    按:患者于勞動時,在烈日之下,汗出當風,兼受地下潮濕,風邪濕熱蘊于肌膚,而成是病,所以用活絡祛風,清熱利濕等藥,風濕兩解,則血燥得平,而痊癒。因煎藥不便,改湯爲散,以便利患者。臨床醫療,不但要辨證論治,而且對中藥各種劑型的用法,必須因病人之環境不同,而靈活運用。
   
斑疹(二)(荨麻疹)
    肖XX,女,24歲,1963年2月8日初診。
    一月多前開始突然周身出現“風疹塊“,現仍成片而癢,遇風癢甚,以頭面、頸部爲顯,局部皮膚紅腫、發熱,無膿瘡及痂皮,但搔破流水,皮膚乾燥,飲食尚佳,大便常秘結,小便及月經正常,心煩尤以膚癢時顯,無汗出,脈浮弦細數,舌紅無苔,屬血熱兼風,治宜清血祛風。
    處方:
    荊芥錢半 僵蠶三錢 蟬衣二錢 蒼耳子三錢 白蒺藜三錢 地膚子三錢 胡麻仁三錢 菊花二錢 玄參二錢 細生地三錢 炒梔子二錢 羌活一錢 白附子一錢 服五劑。另用牙皂二兩,煮水洗。
    2月20日二診:服藥後症狀略減,遇風或熱時尚有成片皮疹出現而發癢,食納及二便正常。脈浮數,舌正無苔,仍宜祛風兼清血熱。
    處方:
    荊芥一錢 防風一錢 柴胡一錢 羌獨活各一錢 土茯苓三錢 桔梗一錢 川芎一錢 連翹一錢 炒枳殼一錢 前胡一錢 甘草一錢 蟬衣二錢 蜂房二錢 紫草一錢 升麻一錢 服七劑。另用益母草二兩、地膚子二兩煎水洗。
    2月28日三診:藥後癢疹大減,食納、二便正常,脈舌無變化,原方加赤芍二錢、地膚子二錢、知母一錢五分、紅花一錢,服五劑。
    3月5日四診:癢疹已基本消失,但皮膚仍乾燥,眠不佳,食納、二便正常,脈弦緩,舌正無苔,風邪已解,宜養陰潤燥,以清餘焰,用豨莶丸六兩,每日早晚各服三錢,桑椹膏一瓶,每日上晚用三錢。開水衝化送豨莶丸。藥後疹消。
    按:本例繫荨麻疹,祖國醫學中稱:“風丹”、“瘾疹”、“風疹塊”,等名。《醫宗金鑑》稱“由汗出受風,或露卧乘涼,風邪多中表虛之人,初起皮膚作癢,次發扁疙瘩,形如豆瓣,堆累成片……”。其病原來自外因風邪所致,而現代醫學認爲是過敏體質的一種變態反應。據本例患者,繫皮腠虛、受風而發疹,風蓄而化燥,影響營血,所以治療以清血祛風,逐漸奏效,最後以養陰潤燥而告癒。
   
皮膚濕疹(一)
    鄧XX,78歲,女,1959年6月17日初診。
    一、二年來常起皮膚濕疹,近三月更甚,以四肢較多,開始散在全身,以後逐成片狀增多,發癢,搔破後流黃水,無發熱,飲食尚佳,睡眠不實,大小便正常,脈沉弦細數,舌質正常,中心白黃苔膩,屬脾濕化熱,兼血燥生風,治宜養血清熱,祛風除濕。
    處方:
    歸尾一錢五分 赤芍二錢 乾生地三錢 川芎一錢五分 丹皮二錢 何首烏三錢 胡麻仁五錢(微炒) 白蒺藜三錢 黃柏二錢 苦參二錢 蟬蛻一錢 蛇蛻一錢(微煅爲末衝服) 紅茶一錢 服十劑,每天一劑。
    27日二診:服藥後濕疹見退,癢亦減,食欲佳,睡眠尚差,大小便正常,脈象轉緩,舌苔見退,原方加丹參二錢,續服十劑。
    9月10日三診:疹漸消,癢亦大減,但較前已顯著減輕,食欲正常,睡眠尚佳,大小便正常,脈緩,舌質正常無苔,仍本前法加地榆三錢,牛膝二錢,再服五劑。
    按:本例濕疹,以四肢較多,四肢爲諸陽之本,脾主四末并主肌肉,其病因由脾弱生濕,濕聚生熱,熱盛生風,風濕搏結,發于皮膚,四肢尤甚,所以用養血、清熱、祛風、除濕等法,連服二十餘劑,而癢疹基本消失。
   
皮膚濕疹(二)
    趙XX,50歲,男,乾部,1960年11月8日初診。
    自1947年開始,下肢皮膚起濕疹,癢甚,每年秋後要發一次,經各種治療未能根除,後來每次發作逐漸向上蔓延,目前頸部亦起濕疹,其形似癬,成片,癢甚,搔後皮膚破潰流黃水,食欲及小便正常,大便經常乾燥,平時喜飲酒、嗜厚味,脈緩,左關微弦,舌質正常,苔薄白微膩,由濕熱兼風,蘊藏皮下,久則化躁,皮潰風乘,症屬風濕,治宜祛風除濕,從陽明太陰爲主。
    處方:
    升麻五錢 粉葛根五錢 赤芍五錢 生甘草三錢 白芷四錢 羌活三錢 藁本三錢 苦參一兩 白蒺藜五錢 白附子五錢 薑制天麻五錢 胡麻仁一兩 僵蠶五錢 蟬衣五錢 全蠍三錢 蛇蛻五錢(微煅存性) 共爲細末,每次飯後服二錢,白開水送下。
    同月18日二診:服藥後頸部癢疹較輕,但下肢仍癢,以下肢内側及腹部爲顯,背部及下肢外側少見而癢亦輕,食欲、二便正常,脈如前,舌正無苔,原方加減,改散爲湯。
    處方:
    赤芍二錢 獨活二錢 歸尾一錢五分 白芷一錢五分 甘草二錢 丹皮二錢 紅花一錢五分 地龍二錢 藁本二錢 苦參三錢 蒺藜三錢 天麻二錢 胡麻仁三錢 僵蠶二錢 全蠍一錢 蛇蛻二錢(焙脆研末另包衝服) 服六劑。
    26日三診:藥後疹癢俱減,食欲、睡眠、二便均正常,脈舌同上,原方化裁。
    處方:
    當歸尾二錢 赤芍二錢 細生地四錢 川芎二錢 苦參四錢 胡麻仁五錢 蒺藜四錢 丹皮三錢 黃柏二錢 甘草二錢 土茯苓一兩 蒲公英一兩 蟬衣二錢 蛇蛻一錢(焙脆另包衝服)三劑。
    30日四診:症狀又再減,脈舌無變化,原方再服二劑。另用地膚子一兩,黃柏一兩,苦參一兩,荊芥一兩,枯白礬一兩,川花椒五錢,共爲粗末,分爲四包,每次一包,熬水加蔥二根溫洗。
    12月2日五診:藥後病勢續減,脈舌無變化,再進湯藥三劑後,改服丸藥以善其後,原方五倍量共爲細末,煉蜜爲丸,每丸三錢重,每日早晚各服一丸。
    1961年1月10六診:皮疹已基本消失,偶有微癢,食欲、睡眠、二便均正常,脈和緩,舌正無苔,前方加白附子一兩,羌獨活各一兩,仍爲丸劑,繼續服用,以後疹消而癒,至今將近三年未發過。
    按:患者素喜飲酒,并嗜厚味,多年來濕重而下肢常起濕疹,每年秋後發作,歷時已久,由下肢漸向周身蔓延,浸淫作癢。乃脾弱生濕,血燥生熱,皮膚搔破,風邪乘之,風濕熱蘊蓄于皮膚,治以陽明、太陰爲主者,因陽明、太陰同主肌肉,用清熱祛風化濕之品,使邪有外出之路,由于病久毒深,所以内服及外洗藥并施,治療兩月有餘,而病始瘥。本症雖無生命之危,但遷延日久,潰爛過甚,可以成爲浸淫瘡,若内陷則更傷臟腑,或并發其它疾病,治之更難。
   
接觸性皮炎
    楊XX,40歲,女,賞,1963年2月18日初診。
    一年來皮膚在遇熱或寒涼時發癢,如在太陽光下、烤火爐很熱時,或吹冷空氣時即癢,以臉頸部多見,偶有紅色風疹塊,五個月來面部在接觸化妝彩色時,局部即發癢、發熱而腫,在三個西醫醫院檢查,均認爲皮膚過敏,用考的松激素後,當時有效,而未根除,食納佳,大便乾燥,每天或隔天一次,小便正常,月經尚準,口乾喜飲。個人嗜煙,偶飲酒,家庭中無同樣疾病,脈細數,舌質正常無苔,身高體瘦,皮膚枯燥欠潤,由血燥生風,治宜滋陰養血、清燥熄風。
    處方:
    胡麻仁三錢 白蒺藜三錢 細生地三錢 丹皮二錢 赤芍二錢 首烏二錢 地膚子二錢 蟬衣一錢五分 蜂房二錢 豨莶草三錢 荷葉三錢 白糖爲引,服五劑,隔天一劑。
    3月11日復診:服藥後好轉,近來又常接觸彩色,面頸部仍癢、腫、皮膚粗厚、大便已不乾,小便正常,口已不渴,脈浮數,舌正無苔,脈浮屬風,以原方去首烏加荊芥、防風、羌活各一錢五分,再服五劑。藥後面頸部腫癢又減,以後繼服原方而症狀逐漸消失。
    按:患者素體陰虛血燥,外感六淫或遇油彩刺激,即癢腫,起紅色風疹塊,時久而皮膚枯燥欠潤,所以用滋陰養血、清潤驅風等藥,而症狀逐漸消失。
   
前陰瘡腫
    鄒XX,男,62歲,1960年6月28日住診。患者龜頭腫起水泡已十餘日,有二個潰瘍,經内服外治,腫潰未消,腹股溝淋巴腺亦腫大,脈洪數有力,舌紅、苔黃膩,小便黃,大便正常。其人體壯實,善飲酒,喜水果。屬酒火水濕郁蒸,濕熱注入下焦。以清熱利濕爲治。
    處方:
    龍膽草(酒炒)一錢五分 黃芩(酒炒)一錢五分 焦梔子一錢五分 澤瀉二錢 赤小豆三錢 木通一錢五分 山茵陳三錢 豆卷三錢 甘草稍二錢 黃柏(鹽水炒)一錢五分 川萆薢二錢
    復診:諸證如前,飲食和大小便俱正常,黃苔略減,脈勢稍緩,原方去黃芩加銀花藤四錢,土茯苓五錢,水煎溫服。
    三診:龜頭潰瘍漸癒,腫消,黃膩苔再減,脈右緩和,左關微弦數,繼以清利濕熱爲治。
    處方:
    土茯苓五錢 銀花藤三錢 炒黃柏一錢 澤瀉二錢 山茵陳三錢 炒梔子一錢五分 川萆薢三錢 蒲公英(布包)三錢 甘草梢一錢 豆黃卷三錢 白通草一錢 服後腫消潰平而癒。
    按:此證由濕熱盛于中而注于下,前陰爲宗筋所主,厥陰所司,連少腹,故腹股溝淋巴亦腫大,厥陰、少陽同司相火,濕熱蘊聚成毒,故用苦寒直折之法,相火不熾而肝膽得治,濕熱得清,何患其腫不消,其潰不平。
   
後記
    這部醫案,是在無産階級文化大革命之前,經高輝遠等初步整理的。此次作了一些脩改,作爲内部參考文獻出版,供同誌們參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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